他的電話,他說喝醉了在樓下,讓她下樓去接他。
她還是擔心他啊,掛了電話連衣服鞋子都沒換,顧不上關門,隨手拿上茶几上的手機穿著睡衣踩著拖鞋就跑下了樓。
愛一個人沒有錯(二)
他坐在花園的臺子上,靠著一個偌大的花盆,看上去很難受。
她走過去,把手機放在兜裡,彎下腰來,一隻手使勁抱著他的腰往上一站,讓他的一隻手搭在自己肩上,慢慢往家裡走。
他真的是喝醉了,把全部重量都壓在她身上,一路走得搖搖晃晃,身體不時往後仰,她竭力保持著平衡。走到二樓的時候,他再次往後一倒,她使勁往前一挺,沒讓他倒下去,可那股力卻轉移到自己身上。
強大的衝擊力讓她往後一倒,重重的摔了下去,倒下去的那一刻,她忙鬆開她的手,不讓他一起倒下來。隨後,她開始沿著階梯翻滾,一直滾到了一樓入口處才停下來。
儘管她護著肚子,可肚子依然不可避免的收到強烈的碰撞,一陣陣的絞痛傳來。她掙扎著想要去拉著扶手,卻使不出一點力,再次倒在地上。
瞬間,兩腿之間一股熱流洶湧而出。
心突然被恐懼和無助攫住,她開始倉皇失措,眼淚一下子模糊了視線,“聿風,聿風……幫幫我,聿風,聿風……”
天是那麼黑,沒有一絲星光,她躺在黑暗裡,感受著肚子裡有什麼東西在一點一點的剝離。
她知道,那是一條還未完全成型的生命,在一點一點的消失,可她,無能為力。
那種絕望,生不如死。
是的,她突然就覺得,就這樣死去未嘗不是一種幸運。活著,比死更需要勇氣,而她的勇氣已經全部用完了。
或許是放棄了,心裡徹底的安靜下來,大腦開始從未有過的清明,她想這應該是迴光返照。
也是此時,她才想起兜裡的手機,摸出來,還好,沒有摔壞,她撥了一個電話,卻不是打給沈聿風,而是打給譚磊。
然後,關了手機,再沒有一點牽掛,重重的閉上眼睛,靜靜的等待死亡。
可是,上天卻從不叫她如願。
當她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是在醫院,一個陌生的男人正坐在床邊,看到她醒來,沉重的表情瞬間輕鬆起來,唇邊泛起一絲笑。
那,就是韓一航。
愛一個人沒有錯(三)
回憶從來使人悲傷!
緩緩撥出一口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那晚之後,我就沒想過還能有這樣一天,彼此面對面,把一切說清楚。畢竟,那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我知道那是怎樣一種痛,這就夠了,沒必要讓他,也痛一次。反正,一直以來,都是我一個人的事。”
她深吸一口氣,以此蓄積繼續說下去的力氣,強裝微笑,“我想,是太愛他了吧,捨不得他有一點點難過和自責,卻是錯了,忽略了他也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再努力,笑容也無法繼續,“雖然,這真相如此殘酷!”
收回視線,迎上他的目光,又瞬間轉開,聲音中是濃濃的自嘲,“你看,我又自以為是了。”
沈聿風渾身一軟,跌坐在她腳邊,望著她籠罩在悲傷中的臉,他想,他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做凌遲。
從莊瑾那裡知道她曾長期活在折磨裡時,他心如刀絞;從肖延那裡得知她曾幾次試圖自殺時,他幾乎痛到不能呼吸;在看到那張流產報告時,他整個人如遭雷擊。
此時,他才知道,任何一種痛,都比不上凌遲。
生不如死,是不是就是如此?
她有什麼錯?
愛怎麼會是錯?她沒有錯,莊瑾也沒有錯,錯就錯在他該回應時忘記了,該拒絕時卻沉默。
如果她有錯,她犯下唯一的錯,就是太愛我!
而我,在享受著她的愛,偏偏忘了愛也需要鼓勵,需要回應,否則,她怎麼會愛得如此卑微軟弱?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知道我對你不是不在乎,你並不是一個人在付出,你會不會,會不會告訴我?”
“會吧。”
她吐出兩個字,讓他如墜地獄。
就在沈聿風以為她不會再說話的時候,她卻開口了,語速緩慢,斷斷續續,聲音裡滿是嘆息和感慨,
“誰都被所愛的人愛著,委屈時有他安慰,脆弱時有他保護,受傷時有他照顧……”
“兩個人像一個整體,一起痛一起快樂,不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