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風竟真的在橋洞裡看到那個他尋找了一天的身影。
橋洞上都是流浪者,有大人也有小孩,卷著鋪蓋橫睡在橋洞上,幾乎都是衣衫襤褸,髒兮兮的,而披著長髮的蘇青在這一堆人中特別顯眼。
她坐在拱形的橋洞裡,頭埋在膝蓋上,彷彿遺落在人間受傷的天使。
冷軒風本想著找到她後,要對她溫柔的,可是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又氣不打一處來,她寧願坐在又髒又冷的橋洞裡,都不願意回到他的家,是為了逃避自己嗎?
這些流浪者本來對出現在這裡的蘇青就感到好奇,這會兒又來了一個帥氣的男人,先不說他們看不看得懂他身上穿的是名牌,單單是那套西裝就讓他們感到很驚訝了——哪有穿西裝的跑橋洞來的?
有兩個小孩大概是職業乞丐,一看到冷軒風職業病就犯了,拿起地上的碗便朝冷軒風撲去:“哥哥,給點錢吧!”,另外幾個流浪漢也紛紛拿起地上的“工具”朝冷軒風湊過來。
人群裡的騷動讓蘇青抬了抬頭,順著引起這場騷動的導火線看去,她看到了被乞丐們包圍著的冷軒風。
驚愕中,冷軒風已推開那幾個小乞丐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
他沒有從原路返回,而是拉起蘇青的朝橋洞的另一頭走去,既然那邊能上來,那這一邊一定也能下去。
橋洞有一人高,他先跳了下去,然後又叫蘇青跳下來,他在下面接住她。
總算擺脫了後面嚷嚷的乞丐,冷軒風拖著蘇青的手,她的手竟像剛剛冰櫃裡拿出的雪糕一樣冰涼。
他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在路邊攔了一輛計程車到商場的停車場門口取自己的車,走了一天,他已經累得兩腳冒泡了。
期間,蘇青只是怯怯地跟著他走,她以為他一定找不到自己的,沒想到他竟然會出現在橋洞上,所以她絲毫沒有拒絕他,任他帶著自己走。
在車上,她偏過頭看了他一眼,他的側面顯得很冷俊,又有一絲淡淡的堅定,她心裡起初有一點點激動,想到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沒有將自己遺忘的人。
但是,一想到那一紙契約,她的心又涼了,他一定是為了那張契約來的,是這樣的。
車開到別墅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冷軒風讓李嬸將飯菜熱熱,然後將蘇青拉到飯桌上,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蘇青竟是沒有動筷,只看著一桌的飯菜發呆。
等冷軒風從飯菜中分出神來,看了蘇青一眼,竟發現她在掉眼淚,而且這眼淚竟一發不可收拾,沒一回就演變為嚶嚶的哭泣。
冷軒風正要問問她怎麼了,她卻又從嚶嚶的哭泣轉變成號啕大哭。
就像是崩潰了的堤壩,她哭得地動山搖,肩膀抖得像快迅動轉的機器。
冷軒風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心想她哭出來也好,總比整天呆若木雞好。
可是,冷軒風不說話,蘇青卻一邊哭一邊說開了,渾濁不清的聲音裡,隱隱在說:“為什麼他不認我,這個世界上,有不認親生女兒的父親嗎……都走了,都走吧!”
冷軒風放下碗筷,也沉默著,他已經猜出來蘇青這幾天的去向,也猜出來那個老人可能不會再出現了。
同時,他又覺得蘇青和自己的命運極為相似,都是被拋棄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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