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默一怔,心跳突然劇烈起來,腦袋裡咚咚的空洞迴響。
“你怎麼知道?”
書恆喝一口酒,把嘴裡的食物送下去,用餐巾擦了擦嘴,才開口說道:“我昨天晚上看到他了。”
果然不是自己的幻覺。其實,昨天看到手機上的那句話的時候,艾默已經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幻覺。
“……你離開後的星空,分外寂寥。書恆,你是男人,你說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你承認我是男人了?”
“去,跟你說正經的呢。就因為這句話,嚴雨昨天幾乎要把我折騰死了。”
書恆的酒杯停在嘴邊,他抬眼看向艾默,面目嚴肅,“他又打你了?”
“倒是沒有打我,就是嘮嘮叨叨了很久,然後……”艾默舔了下嘴唇,後面的話不好直說。但是書恆明瞭,笑得手裡的酒都快灑出去了。
“那不是很好。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不是,書恆,不是這個。”艾默擺擺手,停下來斟字酌句,“而是,我覺得他的不信任,讓我很受傷。難道,我就如此不值得他相信麼?你是知道的,這些年,我在他身邊,除了你以外已經沒有任何男性朋友了……”
“默,你有多少男性朋友,都敵不過這一個。他是誰,他是任經年,是曾經佔領過你的心……” 書恒指指她的胸口,“……甚至現在在那裡依然有著一席之地的男人。你知道為什麼男人喜歡處女,因為他無法敵過自己天性裡的佔有慾。女人的過去在她現在的男人眼裡就是一根刺。尤其是嚴雨這種習慣了被女人捧著,對外人忍耐卻對自己人苛求,什麼都寫在臉上的大少爺。先不說經年給你發了什麼,就算一個字也沒有,嚴雨也不可能不吃醋……說這麼多,就是一句話,你不應該再和任經年有任何聯絡……”
“我沒有聯絡他啊。是他自己莫名其妙的發了簡訊過來。”
書恆若有所思的看著艾默,她手指間的餐巾已經被她糾結的快要扯爛了。他注意到她本能的反駁是後面這句“你就不應該再和他有任何聯絡“,而不是前面那句“甚至現在那裡依然有一席之地“。
“默……”書恆將身體靠在桌子上,拉近和艾默的距離,誠懇的勸慰她,“換了手機,忘記過去。嚴雨是個好男人,珍惜你現在擁有的。”
她自然知道嚴雨是個好男人。平時他對自己的關懷愛護無微不至,她不會不記得。她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是不是太習慣了他的好,所以才對他的小氣和自私這樣的敏感。把原本很小的事情放得太大。說起來,嚴雨這一次並沒有做出什麼極端的事。他沒有打她,或者再次離家出走,只是嘮叨,只是抱怨,只是床底之間多了幾分暴戾。
她知道自己有點兒走進了死衚衕裡轉不過彎來。可是她就是想不通,為什麼嚴雨就對自己那樣的沒有信心。就算她心裡對經年有深深的愧疚,對過去的時光有些許的懷念,她不是還安心的在嚴雨的身邊這麼多年。
艾默知道書恆多少有點兒就事論事。但她覺得這不只是表面上那些狀況。有什麼她一直不曾面對,不曾思考過的東西,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生根發芽,在太陽曬不到的陰暗角落裡長了黴斑。因為無傷大雅,所以都假裝不存在,沒有人去在意,去清理。就像她一直知道嚴雨是怎樣的人,知道他的霸道,自私。她覺得退一步對於自己也沒有什麼不好,所以就包容著他的少爺脾氣。
可是難道就要這樣委曲求全的過下去。彼此信任不應該是兩個人的關係裡重要的維繫麼?對一個人的信任,不是應該要包容一切的麼?
不是說她不甘心為了嚴雨做個除了工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女人。她願意為他改變,為他做什麼都成。
只是在這一刻,她還是會覺得委屈。
8月25日:一步一步走下去
窗外的陽光還很足,有一群小孩子在對面小公園的遊樂場上搶鞦韆玩兒。隔著玻璃窗,還隱約聽得到嬉笑聲。多麼無憂無慮的年歲,想來自己也曾經從那個時候走過的,如今卻已經想不起來那時候都是什麼讓自己每天那麼快樂。學業,事業,生活,家庭,讓你不能再像個孩子一般的固執任性。
可是為什麼不能偶爾躲在牆角里任性一次。沒有人會看到,沒有人會知道。像那個在歌舞劇散場之後,一個人在空蕩的舞臺上抱著掃把獨舞的清潔工。何不演一場只給自己看的獨角戲。
經年推開側門走出去,靠在牆邊,點了一隻煙。這似乎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他總是很容易養成習慣,以前是,現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