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若離看了一眼,和白世英道:“你來做這個,我去看看,他失血太多要不止血一會兒就沒命了。”
白世英點頭接過顧若離手裡正在治的傷兵。
顧若離過去扶著了胸口受傷的,喊道:“歡顏,手術刀,消毒藥。”
歡顏應了一聲,拿刀和藥來,顧若離蹲在地上,傷兵扶著胸口拉著顧若離,道:“顧大夫,不必為我浪費時間,您去救能救活的。”
“在我這裡,不分能救活和不能救活的。”顧若離拿開傷兵的手,看著他道:“所有人,都該活!”
傷兵紅了眼睛,點頭道:“您儘管拔,我不怕疼。”
“好。”顧若離試過麻醉性,效果並不好可不能等,她消毒外擴取箭,轉眼間套在外間的褂子染的通紅,那人也疼暈了過去,她上了藥喊白徵,“白先生,將人送下去。”
白徵頷首抱著那人出了城樓,顧若離又回頭去接著做事。
天色漸漸發白,戰事略停一刻,顧若離回頭問歡顏,“一共救了多少人。”
“三十二個,重傷四個送下去了。”歡顏拿著本子翻著,顧若離回頭看看,城樓裡只有兩個傷兵在休息,其他的治好後又接著出去了。
瑞珠和茶寮客棧的掌櫃抬著饅頭和水上來,大家幾乎兩口一個饅頭的速度,將自己填飽,顧若離也是三兩口吃了一個饅頭開了門往底下看,下面也是屍山血海的景象,比他們這裡不知慘烈了多少。
她強嚥著將剛剛吃的饅頭吞了下去。
鼓聲再起,新一輪的攻勢又來,顧若離衝回了城樓,檢查過藥喊瑞珠,“你快回去,將我準備的藥都煎出來。”
“是。”瑞珠頂著銅盆迅速下城樓跑回去煎藥。
這只是攻城戰,敵人兩千他們兩百,城牆堅固他們防守的情況下,她已經整整忙了一夜,若是大戰她不敢想象場景會是什麼樣子,此時此刻不由覺得齊戎看似冷漠但卻是果決,在那樣的情景之下,他沒有辦法浪費多餘的時間,只能粗略的挑揀著傷兵救治。
人的性命,在戰場裡如草芥一般,分毫不值。
戰死了被對方砍了頭掛在馬背上,成了對手炫耀的戰利品,而這條性命是即將踏上輪迴還是就此灰飛煙滅,沒有人知道,也不會有人去關心這一具具屍體背後還藏著什麼樣的故事,是不是有嗷嗷待哺的子女和垂暮的老孃正等待著他歸家。
留下的,只是一串數字,某年某月某戰死傷多少而已。
顧若離來不及心疼也顧不上思考,機械的消毒,取箭,上藥,包紮,連一句安撫的話都說不出來。
齊戎回頭看著她,女子的身量不高,身材瘦弱,容貌是他從未見過的精緻美麗,可此時此刻她的美和她的面容沒有半分的關係,是她的能力和沉著的應對,不急不忙的做著事,有條不紊的處理著每一個傷者,間隙她還會對著傷兵笑,告訴對方沒事,歇個三五天就能留下一個可驕傲一生的疤痕。
他們區區兩百人,抵抗住瓦剌兩千騎兵的攻勢,若是以前他不知道怎麼樣,但是今天每拖一刻,這個女子的功勞不可磨滅。
日頭正中時,鑼鼓聲驟歇,忽然一陣歡呼聲響了起來,顧若離包紮完最後一個傷兵的右臂,他的右臂上已經是第二次包紮,肩膀上也有,幾乎滿身的血跡,只餘一雙眼睛黑黝黝的看著她,猛然露出驚喜之色。
“顧大夫。”傷兵激動的抓住她的手,“瓦剌人敗了,退兵了。”
顧若離愣了愣頓時笑了起來,點頭道:“是,你們太厲害了,整個大周都會為你們驕傲。”
傷兵看著她,忽然嚎啕大哭起來,用髒兮兮血淋淋的袖子抹著眼淚,“顧大夫……真的有人會為我們感到驕傲嗎。”
“會啊。”顧若離道:“全城的百姓,趙將軍,他們都會為你們每一個人感到驕傲。”
傷兵點著頭,激動的鬆開顧若離的手衝了出去,站在門口歡呼著。
“顧大夫!”齊戎回頭過來,朝顧若離深深一拜,道:“請受齊某一拜。”
顧若離回了禮,笑著道:“齊大夫也受我顧氏一拜!”
話落,兩人對視而笑,這裡只有他們兩個大夫,一夜下來兩百人幾乎都來過一遍,他們沒有停歇,渾身都是血,顧若離的手因為緊繃著此刻都在不停的抖著,頭髮鬆散面上髒汙,衣服上都是血跡,狼狽不堪。
可卻是從未有過的成就感,舒坦!
兩人又回頭和白世英,白徵,歡顏,瑞珠,各自行禮拜著,瑞珠擦著眼淚又拿帕子給顧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