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輕女人轉身對他吩咐道:“掃仔細點,一星半點的骨頭渣子都不許掉。”
葉舟突然很想吐,腦子一陣暈眩。
貓先生注意到葉舟的神色,驚憂地看著她。
葉舟不為鄭老太太察覺地輕搖了一下腦袋,她深呼一口氣,將潮紅的眼裡的霧氣生生逼了回去,艱澀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你姑姑給我寄了一封信,把在玉龍雪山上發生的事情詳細地告訴了我……”鄭老太太捏著手指,指尖因為過於用力而泛出深褐的紅,她的聲音滄桑中浸透著對世事的無可奈何,絮絮道來的一字一句,猶如一針一線,慢慢牽引勾織出葉舟心靈深處的記憶。
——雪山深處的積雪終年難化,又是那樣一年寒冬,被包裹在雙重棉襖裡的小姑娘艱難地一步一步踩踏在深雪裡,那個年輕女人一路張望著前行,小姑娘問她到底在找什麼,那女人卻一路沉默,直到小姑娘體力耗盡,再也邁不出任何一步,年輕的女人終於停下腳步,摟著小姑娘,將手指向不遠處的一個高大男人,她說小舟啊,你一定要幫姑姑這個忙哦,然後姑姑就帶你回家,咱們馬上就能回家了好不好?
小姑娘累極了,疲乏地靠在女人懷裡,乖巧地應了一聲好。
女人指著不遠處那個男人的背影,笑著說,小舟,就是他,你認清楚他,他的名字叫做陳曜嶙,陳、曜、嶙。
年輕女人的聲音一直都是這般輕輕柔柔,聽在耳裡,像極了家鄉那條小溪日日夜夜潺潺的流水聲。
小女孩睜眼看了那男人一會兒,這才閉上眼,軟軟地跟著念,陳曜嶙,他是陳曜嶙。
葉舟猛得瞪大眼,後脖子處竟然有冷汗慢慢滑下後背。
貓先生緊緊地盯著她,一對貓眼裡充滿了擔憂。
鄭老太太沒有發現葉舟冰涼的手腳,老人仍然在回憶著十七年前的舊事,“你姑姑將那個無辜的男人指認給你,讓你記住他的名字,並且教你說出讓他必死無疑的詛咒,你懵懂迷糊,身體又疲憊,根本沒想到要去反駁你姑姑,你老老實實地將她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然後,慘劇就那樣發生了,山層突然斷裂開來,那個男人被翻天覆地的自然災難捲進萬劫不復的深淵……”
——漫天的飛雪紛紛揚揚,腳底下的山層突然崩裂,世界的白在一瞬間斷裂成兩極,那個神色疲憊的小姑娘被突然起來的鉅變驚到了,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躲避朝她砸過來的雪塊。
一個男人從身後飛撲過來,將驚魂未定的小姑娘抱進懷裡,就地一滾,避開了恍如流星急雨般的雪塊,他焦急地摸著懷裡女孩的臉頰,不停地問,舟舟,你還好嗎?你不要緊吧?不怕不怕,爸爸來了。
天塌地陷,雪山竟然生生在他們面前裂出一條縫隙。
那個一路被追隨了背影的男人在被捲進山縫之前突然轉過身,小女孩縮在父親的懷抱裡,忐忑抬頭,於是便有了那驚心動魄的最後一眼,對視。
那個男人,高挺的鼻樑,深邃的雙眼,緊抿的雙唇。
貓先生!
小女孩突然從父親懷裡掙扎出來,向著那個男人被捲入的山縫踉蹌奔跑。
她父親跟在她身後,大聲地呼喚她的名字,舟舟!回來!舟舟!
山縫正在逐漸併攏,紛揚的雪屑和四濺的冰塊重回大地,一切即將雲開霧散。
小女孩追過去,眼淚大顆大顆地落出眼眶,化為冰天雪地裡的沁涼冰霧,她嚎啕大哭。
對不起!對不起!我收回……嗚!
父親終於追上了傷心欲絕的小女孩,他捂住她的嘴,將她重新摟進懷裡。
小女孩張口咬下父親的手,父親剛剛縮了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已經張口喊開了。
“我要收回……”
“收回咒術!以吾命吾身代吾兒!收回咒術!”
哥哥!
爸爸!
臨近貼合的山縫見突然急射出一道白光,白光直衝天際,轉瞬消失無蹤。
小女孩淚眼汪汪地看著父親。
父親替女兒擤掉鼻涕,笑著囑咐她,乖女兒,從今以後,你要心存善念,多理解,少誤會,多體諒,少怨恨,做一個快樂的女孩子。
葉舟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四肢冰寒透骨,彷彿此時此刻,她猶置身於那一片蒼茫寂寥的冰雪世界之中。
貓先生厲聲喚道:“葉舟!”
鄭老太太淚眼婆娑地轉身來看葉舟,雙手剛一脫離她的身體,葉舟後仰,身體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