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舟把貓先生放在湖邊的塑膠桌上,自己也如軟泥般癱倒在長椅上。
貓先生踩了踩她的手臂,笑道:“這麼累為什麼還要一直抱著我?”
葉舟把腦袋悶在手臂裡,有氣無力地答道:“不知道。”
貓先生說:“我很重的。”
葉舟微微抬起腦袋,幽怨地看著黑貓,說道:“沒有人會比我更瞭解這一點,所以你不用強調。”
貓先生低低笑了兩聲,在葉舟腦袋旁臥倒,優雅地舔了舔前爪。
葉舟悶悶地說:“我就覺得吧,抱著你安全。”
貓先生沒說話。
葉舟動動手指頭,彈了彈貓先生的背,“喂……”
貓先生問:“幹什麼?”
葉舟邊想邊說:“我突然覺得……我似乎可以理解你之前說的話了。”
貓先生問:“什麼話?”
葉舟說:“我會找到你,你會選擇我,我們倆之間,說不定真的存在某種緣分……或者說,是羈絆?”
貓先生笑了笑,沒有回應。
葉舟不滿地又彈了彈手指頭,這次彈的是貓先生的屁股。
貓先生低聲笑道:“流氓。”
葉舟也笑了,笑聲悶在手臂裡,像沉沉的暖風,她說:“真想知道你之前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這麼愛吃魚。”
貓先生說:“肯定不是的。”
葉舟問:“為什麼?”
貓先生笑了,“我其實最討厭吃魚,那些藏在肉裡的魚刺會讓我變得心煩。”
葉舟怒道:“那你每次還煞有介事地和我搶魚吃,你明明知道我最愛吃魚了!”
貓先生輕笑出聲,說道:“不是很有趣嗎?”
葉舟說:“哼。”
貓先生笑眯眯地看著她。
葉舟趴在塑膠桌上,微微側抬頭,蔚藍的天空裡漂浮著軟綿綿的白雲,摩天輪的小鐵箱緩慢地移動著,有清新的冷風輕輕柔柔地撫摸上她的臉頰,像沁涼的礦泉水,微甜,引人清醒。
葉舟想,如果能一直這樣平靜下去,那麼這個秋遊,倒也值得一來。
貓先生繞到葉舟的面前,伸出一隻爪子,拍了拍葉舟的頭。
葉舟說:“幹嘛?”
貓先生說:“不要睡著,小心感冒。”
葉舟“嘿嘿”一笑,沒頭沒腦地說道:“貓先生,你一定會找到你的身體。”
貓先生手上一頓,看著葉舟的眼睛,溫柔笑道:“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葉舟與貓先生的綠眼睛對視了一會兒,閉上眼睛,“呼呼”地打著鼻息。
貓先生失笑道:“不許逃避,不許裝睡。”
葉舟閉著眼“撲哧”一笑,懶洋洋說道:“我這個人嘛,最討人厭的一點就是,但凡我說出的壞事總能成真,所以,一直以來我最希望辦到的事情就是我說出的好話也能實現一回,不用太多,只要一次就夠了。”
貓先生似乎想到了什麼,笑著問:“這唯一的一次給了我,你不覺得可惜嗎?”
葉舟笑了笑,嘆道:“只要能實現,就是對我最大的救贖了。”
貓先生沒有說話。
空氣裡飄來爆米花的香甜味道。
葉舟依然閉著眼,習慣性微微撅起的嘴唇上有輕輕柔柔的溫暖觸覺,只有一瞬,就在葉舟恍恍惚惚睜開眼的時候,那觸覺便消失了。
葉舟眨眨眼,眼前只有貓先生將自己蜷起的身體。
是風吧,葉舟心想,接著重新閉上眼。
不知不覺便睡著了,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被人推醒,醒來的葉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接連著打了兩個驚天動地的噴嚏。
推醒葉舟的是徐曉萌,小姑娘站在葉舟身邊,半是擔心半是埋怨地說道:“老師!這麼冷的天,您這麼趴著睡了這麼久,就不怕感冒嗎?”
葉舟迷迷糊糊地揉著眼,悶悶問道:“現在幾點了?”
徐曉萌雙手叉腰,倒真像極了小管家婆的模樣,小姑娘嘟著紅潤潤的嘴抱怨道:“都兩點半了!同學們連火都燒起來了!我都找您半天了,沒想到您一個人躲在這麼偏僻的角落裡睡著了。”
葉舟被徐曉萌吵得腦子疼,雙掌撐著下巴不說話。
湖對岸有學生捲了燒火用的報紙喊徐曉萌:“徐——曉——萌!我找不著鹽罐!”
葉舟恍惚間認出那是生活委員的聲音,想到那木訥的男孩鞍前馬後被徐曉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