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仁的目光追隨他的手,在手觸到埃爾親自動手做的那個鏡框時,他感覺到某些不可控制的情緒愈演愈烈,
“。。。。。。爸爸”
埃爾沒有回頭,只是應了聲,大手在照片上摩挲,是容仁四歲的三口全家福。那年,孩子玩耍磕破了下巴,縫了線,拍照的時候疤痕還未褪盡,故而彆彆扭扭的樣子。
“爸爸”容仁又叫了一聲。
埃爾循聲望他,容仁這才發現他的眼周泛了些溼潤,他走過來蹲在他身後,親吻著孩子的頭頂,髮絲服服帖帖。
“爸爸在這兒”
“爸爸,我只要這張”容仁指了指埃爾手中的照片,“其餘的都留給爸爸。。。。。。這樣爸爸就不會忘記我了。”
埃爾忽地語塞,“傻孩子”寵溺地撥他的頭髮。若有心要忘記,即便留著這些也記不住;若是不想忘,即便沒有這些也忘不掉。
“爸爸怎麼會忘記你呢”
容仁聽了這話,安心地回抱父親。
這一夜,容仁是在埃爾懷裡入睡的。不過,誰都沒睡著。到早更上,才微微盍了眼。
容百川派了人來接,容仁被敲門聲吵醒,發現埃爾已經不在屋內。
下床,洗漱,穿爸爸給買的衣服,吃爸爸做的早飯,一切都妥當,方慢悠悠去開門,容百川站在門外,周圍是他見過的死忠保鏢。
手下敲了好一會兒的門,不見回應,折回樓下車裡請示老闆,容百川靜默了幾秒,下車。在門前,不敲門,不作聲,兩手交疊在身前,就這樣等著門開。
他知道,要容仁開個門尚如此,更何況敞開他的心呢?他的確是個不稱職的父親,他沒有資格要求容仁什麼。補償也好,討好也罷,今後他願意賠上一千一萬個小心。
“能走了嗎?”容百川微笑著詢問。
容仁不理他,兀自穿鞋,保鏢上來拉行李箱,他倏地一下子奪過來,狠狠瞪著。
在容百川的示意下,保鏢退到門外。容仁跟個炸毛的小刺蝟般稍稍收斂了些,環視屋內。
容百川是第一次進來,比不了容宅的奢華,卻是很溫馨的佈置,這才是忙碌了一天渴望回的家。
靠近裡間的一整面牆上全是這個三口之家的照片,他看到了那個回憶中的女子,歲月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跡,音容笑貌,一如往昔。
只是,她眼裡的溫情再也不是對自己,而是對身旁那個抱著孩子的男人。曾經,這眼裡盛了他無法自拔的沼澤。
間隔處是密密麻麻的對話,看了就讓人生羨的一家。
外面飄起了細雨,有些打進屋裡來。容仁跑過去關窗子,容百川跟著踏進來,手邊是孩子寫給埃爾的字條——
“爸爸,我不在要記得按時吃飯。”
容仁拿筆在窗戶邊寫了一行:
“爸爸,記得開窗戶,不然又要難受一陣子,我不能給你拿藥了”
回身發現容百川站在餐桌旁,一股戾氣頓現:
“誰准許你進來的?!”打從決定跟他回去,容仁便一字半句的中文也不說了。容百川的法語不精,勉強能聽懂一些,隨身得帶個翻譯才穩妥。
他沒聽懂這句,但從兒子的表情就能讀出來,容百川訕訕地往外踱,後面的一杆子人都驚住了,保鏢們不禁脫顎,面面相覷,不明老闆這是怎麼了。
到了機場,容仁一直不定神地四處張望。要進檢票口了,不死心地回過去搜尋,果真看到隱在一株盆栽後面的埃爾。
從小到大,容仁習慣走在埃爾前面,冷不丁回頭笑著對他撒歡,沒有一次他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埃爾總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讓自己離孩子太遠,在容忍有危險的時候,他才來得及到他身邊,護著他。
容仁飛過去,沒有人敢冒然攔他,除非容百川示意。事實是,容百川沒動,一路看著他的兒子撲進別人懷中,叫著別人。。。。。。爸爸。
“爸爸”
埃爾雙手收了孩子,
“長大了,爸爸都快抱不動了”
半晌,埃爾放下他,不出意料地看到容仁淌出的眼淚,
“小傢伙,怎麼還這麼愛哭呢?”
容仁近看了才發覺埃爾的眼睛些微紅了,
“爸爸,每年的五月我會回來的”
媽媽在五月,這個洋溢著幸福的月份,永遠地離開了。每個五月,法國人都要互贈鈴蘭,祈求幸福,一如鈴蘭的花語——the return of happ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