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點了一碗,奸笑著朝喻寶振走過去。
喻寶振心裡頓時揪緊了,他恐懼地盯著林黛瑩手中的碗,皮笑肉不笑地說:“我的肚子很飽,吃不下什麼東西。”
林黛瑩眉飛色舞地端著石花粉比劃著:“這是老鼠街最出名的特產,你今天既然來了,不吃我會過意不去的!”
“沒事!你的這份情我會記下的。”喻寶振乾脆繃著臉,很酷地擺起了經理的架子。
哪知道人家林黛瑩壓根就不吃這一套,她已經笑成了一朵花枝亂顫的桃花:“吃吧吃吧!很好吃的,你不吃會後悔的!”
喻寶振咬了咬牙,裝作冷漠地斜了她一眼,希望可以嚇退她。
林黛瑩擠了擠笑,一臉怒放的盛情。
兩人頑強對視,最後喻寶振敗下陣來,端起石花粉,一口飲盡。
其實他肯喝是有原因的。
他剛剛偷偷地看了看,石花粉顏色雖然灰白灰白的,但是看上去好象沒什麼雜質,衛生狀況應該不至於糟糕透頂吧?
他先吞了一小口,味道很甘甜,好象不錯。
於是,朝林黛瑩讚賞地點點頭,猛仰頭,一口吞盡。
他才喝完,林黛瑩便狡猾地笑了笑,拿著喝剩下的碗口一翻,就順手抓出一隻死蚊子的屍體來。
蚊子?晴天一霹靂,一下把喻寶振給擊暈了。
剎那間,他的胃裡好象蕩滿了一肚子的濁氣,臭氣烘烘的七衝八撞。
可還沒等他發作,林黛瑩就先發飆了,她朝他特委屈地皺皺鼻子,捏著死蚊子便怒氣衝衝地去質問老闆娘。
人家老闆娘壓根就不明就裡,賠了半天不是,外帶免了所有銀子,服務態度絕對超過了五星級酒店的水準。
林黛瑩又朝老闆娘羅裡羅嗦地絮叨了幾句,直到站在一旁的喻寶振也看不過眼了,才和小美扯著她,又上路了。
走在路上,他只是崩著臉暗怨倒黴,壓根就沒有看到林黛瑩臉上掛著的賊笑。
林黛瑩假裝悶氣地走了老遠,才忽然看似無聊地問了一句小美:“小美!我覺得剛才的石花粉還沒有你媽做的好喝呢?你媽是咋做的?再給我講一遍嘛!”
小美很奇怪地瞪著她:“你都問了N遍的,怎麼還不會做?”
“不會!你再說!”林黛瑩依依不撓。
小美見喻寶振在後面跟著,便有些賣弄起來:“要怎麼做呀,就是先買點石花籽,把它裝到一塊麻布裡面擠,擠呀擠,擠呀擠,用力的擠,非得使狠勁不可,直到把汁水全擠到清水裡面,再兌點牙膏,放點糖,石花粉一凝固,就成了。”
“那為什麼我媽做的就沒有你媽做的那麼粘,吃起來淡乎乎的!”
“暈!我都說了多少遍了!做石花粉的時候手一定不能有汗,要把手洗乾淨才會凝得好,你媽汗多,就做得不好吃了!”
好了,終於說出重點了,林黛瑩忍住笑意,大聲驚呼:“完了,剛才那石花粉那麼稀,不會賣粉的大嫂汗流多了吧?”
小美也一拍腦袋:“完了,剛才沒注意!只顧喝粉了!”
林黛瑩故意一回頭,正好看到了預料中呆若木雞的喻寶振。
哼!小樣!你這高高在上的貴族子弟,壓根就沒吃過勞苦大眾的苦,等你餓癟成了一張狼皮,就是屎殼郎放你面前,你也狼吞虎嚥。
她挑挑眉,轉過頭來,小腦袋馬上驕傲得翹到天上去了,那股得意勁兒,簡直比古代的將軍還要牛氣!
她心中的小九九,一品男人喻寶振怎麼會知道?他又噁心地回想了半天,再次概嘆今天真是諸事不利,下回一定要看個黃道吉日,再出門。
雖然厭得夠嗆,可他一直保持著雄糾糾氣昂昂的精英男人的氣派,跟在林黛瑩和小美身後,汗流浹背地逛完了整條老鼠街。
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
不錯,一個下午就夠了。
他在慨嘆市井平民生活如此艱辛之餘,更對林黛瑩頓生惋惜之情:如此可愛秀美的姑娘,竟然被深深地藏在小巷中,實在是暴殄天物。
當他終於忍不住肚內的尿意,眥牙跑進那像豬糞窖的廁所時,他根本沒有意識到,他,正在林黛瑩無形的影響下,經歷一場悄無聲息的蛻變:一場由貴族男人向一個市井男人的悄悄蛻變。
等他重新看到停在街口的紅色現代跑車,他頓時激動得很沒骨氣地抖了抖,只差沒有馬上撲上去,發動油門便找個地方好好地衝個澡,洗洗一身的酸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