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彷彿撕裂一般痛楚,要好一會兒,他才能鎮定下來,繼續討價還價:“反正她對你們也沒有什麼用處了,放她出去,也許葉嘉還能治好她……”
“你明知這是不可能的。我早已找最好的醫生替她徹底檢查過,就算大羅神仙下凡,也決計救不了她的性命。如此折騰,徒勞無益……”
“你至少應該想想葉嘉。如果她呆在葉嘉身邊,即便死去,葉嘉也不會那麼恨你。否則……”
“哈哈,陛下,你不必離間我們父子親情。實話對你說,現在,在你和葉嘉之間,我更看重你的感受。我希望你愉悅,所以把你最愛的女人留在你身邊。你難道還不感激我?我甚至為了你,不惜讓自己的兒子傷心……”
他講得那麼道貌岸然,可是李歡卻覺得身上一陣發冷。他顯然是不允許馮豐身上出現任何“奇蹟”——決不能讓馮豐有再活下去哪怕是一絲一毫的機會。所以寧願讓葉嘉痛苦一輩子,也要做到萬無一失。
試圖做最後的掙扎,他上前一步:“只要葉嘉帶她出去,我會給你更多想不到的好處……”
“可是對葉嘉並無好處!”他斷然拒絕,“這個女人不能帶給葉嘉任何的好處不說,而且很快就要死了,帶著她,對葉嘉百害而無一利!葉嘉已經走了,他再也無法來到這個地方了。相反,陛下你何不抓緊最後幾天,憐香惜玉?如果不是史家杜撰,你算得上歷史上最長情的皇帝……”
李歡揮揮手:“你可以走了!”
他看看裡面,馮豐側著身子躺在沙發上,彷彿是睡著了的。然後,他轉身就走了。
李歡回過頭,走到沙發邊,只見馮豐的靠坐在沙發上,眼神雖然有些迷濛,但顯然已經看到葉霈來過了。
她低低道:“你叫他允許葉嘉帶我出去麼?”
李歡想說點什麼,可是,臉色卻如在冷水裡浸泡了三天,聲音也有點梗塞,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最後生的希望都滅絕了。自己只能一天一天數著日子,看著她憔悴,看著她離去。
“葉嘉太可憐了,他的父親、母親,都那樣對他,沒有任何人真心愛他。如果我隨他出去,又死在他面前,那對他的打擊……唉,我真不敢想象……那麼漫長的歲月,他想起一定會傷心的……”
她的語調十分堅定:“我只能活在他的面前,不能死在他的面前。”
他柔聲道:“你就不怕我難過?”
她凝視著他,點點頭。
“葉嘉有過父母之‘愛’,而我們兩個什麼都沒有。得到又失去,比從未擁有的痛苦會大得多。比起葉嘉,我們的境遇並不算太悲慘。”
李歡也點點頭。
“我知道,你終究也是活不成的,即便親眼目睹我死去,傷心也不會太久。死去的人是不會傷心的,活著的人才是恆久的痛苦……”她幽幽嘆息一聲,“留給葉嘉的,才是更大的痛苦!我一點也不希望加重他的痛苦了,絕不!”
“你肯定自己留下?”
“肯定!”
他笑起來,十分歡暢,彷彿終究得償所願。
“馮豐,這是你做出的選擇!”
“對,是我的選擇!!!”
二人相視一笑,緊緊握著手,彼此的心裡,都只有愉悅,而無絲毫的哀傷。
葉嘉回到家裡,已經到了傍晚。
傍晚的天色和早晨也沒有什麼區別,灰色的天,迷糊的臉,整個世界都那麼可怖。
手機響起,是母親打來的,聲音關切:“兒子,我在飲茶,你來接我好不好?”
葉嘉答應下來,刻駕車前往。
來到這座很古雅的高檔茶室,他才發現母親並不是在跟一般牌友飲茶,陪同她的是楊女士和姍姍還有葉曉波的女友,全是女眷,歡聚一堂。
葉嘉若無其事地和眾人打招呼,葉夫人嗔怪地看著兒子:“這些天在忙什麼呢?老是見不到人影?”
“還不是實驗室那些事情。”
眾人坐了一會兒,看看時間不早,就要回家了,葉夫人異常熱情地和楊女士作別,自見到她們起,葉嘉就發現,她們一直在表現著極其優雅的風度,以維持她們這種高貴身份的女人應有的禮貌。言談、舉止,都是那麼彬彬有禮,帶著幾分做作和矜持。
只是,母親顯然從不會在馮豐面前保持這種禮貌。
所有都戴著面具呵。
他忽然就笑了起來。
楊女士看著他,嫣然地用目光表示疑問,他卻恰倒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