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是一對年輕的情侶。子言心下一酸,乖乖張開嘴來咬住那一個混沌。
皮薄湯濃,滾燙鮮美,從來沒有吃過這樣好吃的混沌。他一口一口地喂著,她便一口一口地吃著,時間 過去地很慢很慢,又彷彿很快很快。
“好像又要下雪了。”熱熱的食物下肚,她恢復了一點生氣,抬眼看了一下天色。
“走吧。”他拉一拉她的手。從醫院醒來時看見他,他的臉色便一直是這樣,淡淡的,沒有什麼表情。
忽然腦子一蒙,有句話不經大腦便脫口而出:“我不回家。”
他一怔,看了她一眼,腳步卻並不停頓,“聽話!”
她用力想掙脫他手的禁錮,想也不想變嚷了出來,“你說話不算數,說好的三天,還有一個晚上呢!”
他一動不動,半天沒有說話。
很安靜。
安靜到每過一秒,都像是漫長的一光年,她忍不住抬頭去看他的表情。
根本來不及看清,她的頭就被重重按進他的懷抱。羽絨服的面料微涼,拉鍊貼在半邊臉頰上有冷硬的寒意,她卻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只隱隱地聽見他的心在她的耳畔跳動著,一聲又一聲。
像有誰在低聲嘆息,他的手在她手背的膠布上輕輕摩挲著,“你想去哪裡?”
終於無聲地落下淚來,淚水從來都不聽她的話,就像她想要什麼,可是卻總也留不住一樣,“我想,看放煙花。”
他的胸腔間好像有陣悶笑,語氣無奈而妥協,“你還真會折磨人。”
這個懷抱還在,還有著愛情的餘溫。她安心地閉上眼睛,告訴自己,雖然午夜以後,一切就都要歸零,但是還能再貪戀一個晚上,真好。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路燈一盞接一盞點亮了,臉上不經意間沾染了一點溼意,天空又間或飄起了幾片極小的雪花。
抱著一大堆剛買的煙花,她走在江邊的草地上,偶爾踩著一點冰渣,腳下便有細碎的咯吱聲響起。林堯微揚的嘴角。他秀氣的眉目在晃動的光影中流光溢彩,生動地像一個真實的夢境。雪花漸漸大起來,有兩朵落在他漆黑的鬢髮上,像簪了花,她剛想忍不住伸手去採摘,倏忽便化了。
最後一起點燃的是禮花,一字排開的幾個大盒子,林堯回頭看她一眼,“你再往後站一點。”
子言固執的搖頭。
他走過來,略低了頭哄她,“聽話。”
她不得不往後退了一步,看著他逐一點燃引線。
“砰”的幾聲巨響,她忍不住尖叫起來,仰頭去看天空。
寂靜的夜空被突然綻放的煙花瞬間照亮,像春日的花魘,一朵接著一朵,由起初的金黃,變幻出七色璀璨的光華,無數流光四散,宛如下了一場流星雨,絢爛到了極致,又荒涼到了極致。
就像這一場愛情的盛放,她生命中最美好的年華,全都綻放在今夜,已經拼盡了全力,哪怕最後的結局是隕落,至少這一剎那的快樂,已經能夠支撐她的餘生。
漫天煙花下,她笑得那樣爛漫,對著那個沉靜得如同深海一般的少年大聲地喊著:“林堯,你愛不愛我?”
你愛不愛我?你愛不愛我,在這最後的時刻,這是我最想聽見的一句話。
她的眼睛開始泛出淚光,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他似乎並沒有聽見,只是微仰著頭,站在她的對面,凝神看著夜空盛開的煙花。
那些瞬間明滅的光影投映在他的臉龐,有種奇異的美。
耳邊是不斷持續的嘭嘭聲,她已經完全忘卻了要去看煙花,只是凝望著他的側臉,一直到他終於移動腳步,在漫開的煙花裡,緩緩向她走來。
小雪逐漸細密起來,哪怕在黑夜裡,也明顯看得出飛舞的弧度。
他走到她面前,伸出手來為她輕輕拂拭頭髮上的雪花,有幾片大約是融化了,她的髮梢微微有點潤溼。
他的表情那樣溫柔,溫柔到令她有點傷心,只是,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她知道自己很失望,還是勉力壓抑住這種情緒,換了一個話題,“明天你是先飛到浦東機場再轉機嗎?”
他輕輕嘆息一聲,回答得有點南轅北轍,“大學畢業的時候我曾經買過一張去上海的機票,那個時候只有虹橋機場。”他的笑容極淡,目光有些遊離,似乎想起了什麼往事。
她愣了很久,呆呆地看著他,大腦一片空白,幾乎不能辨別出他這話的含義。
然而身體感官卻如此敏感,能清晰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