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血跡斑斑,都是被自己的指甲摳出來的,頭髮也掉了很多,一團一團粘在潔白的床單上,看著分外心驚。
而這不過是用藥的第九天。
雷恩手裡託著一個小杯子,裡面裝了一杯鮮紅的液體。就這麼一小杯,他卻幾乎拿不穩,彷彿用了很大的力氣,雙手捂著,才沒有翻出來。
安妮趴在沙發上,眼睛直直地盯著他,眼淚順著潔白的臉龐落下。
她的唇蒼白而乾燥,起了皮,可是不肯喝水。她拒絕吃任何人類的食物,雷恩只能趁她昏迷的時候給她一點一點喂下去。
雷恩深深吸了一口氣,走到沙發前,蹲下來,輕聲說:“安妮,吃藥了。”
安妮閉上眼睛,眼淚如珍珠般一顆一顆滴在沙發上,她咬著自己的唇不想哭出聲音。
克里斯已經將她的法力都封了起來,她原本還算健康的身體現在也不能夠支撐她逃出去。
雷恩別過臉去。
每次給她端藥,他都會自我厭惡一番,但是又不想借別人之手。給安妮痛苦的人是他,如果他都不能去面對,讓安妮怎麼辦?他想看著她,記住這些他加諸於她身上的痛苦。
江湖上說,欠了的終究要還的,他欠下的時候,已經做了償還的打算。
“安妮。”雷恩帶著哀求叫她的名字,手指輕輕撫上她的臉。
面板的觸碰讓安妮忽然驚叫起來,翻身滾下沙發,腳剛著地就軟下來,跌倒在地上。雷恩想去扶她,她尖叫著一腳踢過去,踢翻了那杯紅色的液體,一半液體滲入地上月牙白的羊毛地毯裡,猩紅得像一灘血跡,另一半則打翻在雷恩身上,液體順著他的手臂向下滑,再從他的指尖滴到衣服上。
“安妮。”雷恩那一聲輕喚,悲傷得像要哭出來。然而他沒有資格提任何要求,沒有資格對她有任何一點責備。
克里斯原本抱著胸靠著門口看他們,見杯子翻了,又轉身從他身後的侍女手裡的託盆上重新拿了一杯,優雅地走上前,輕輕放在沙發前的茶几上。
安妮縮成一團,抱頭尖叫,頭髮一縷一縷從她指尖滑落,雷恩拉下她的手,將她死死按在自己胸前。安妮又哭又叫,指甲抓著雷恩身上任何她能夠抓的地方,整個人陷入狂癲之中!
“安妮,安妮。”雷恩抱緊了她,如果身體的疼痛能夠減輕心理的負罪,他倒也願意承受。
克里斯走到他們跟前,食指輕輕一轉,一圈青色光暈亮起,繞了兩圈罩住安妮的前額,安妮就如同被抽空了力量,整個人癱軟下來,慢慢閉上眼睛。
可是淚水還掛在她的睫毛上,滴落在雷恩的面板上。
“殿下,第九種藥劑。”克里斯將一直精緻的骨瓷杯遞到雷恩面前,裡面裝滿了猩紅的液體。
雷恩只是抱著安妮,沒有動。
“殿下,你希望我來做這件事的話,我也沒有意見。”克里斯禮貌地說。
雷恩身子一顫,身體僵直不動,許久,才抬起手接過那一杯藥,張開了安妮的嘴,給她喝下。
克里斯欠身,退下。
雷恩坐在地上抱著安妮,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沒動。
天色漸漸黑下來,窗外又是風雨大作。這個秋天陰雨不斷,冷得太快。
安妮的房裡已經燒了壁爐,可她的面板上還是冰涼的,火光照在她的臉上,光影晃動,人都彷彿不那麼真切了。
安妮還沒有醒來,雷恩把她抱在懷裡,仔仔細細修剪她的指甲。他手上和臉上露出的肌膚上還殘存著幾道血痕,沒有治癒。
“安妮,對不起,但是我會陪著你,一直陪著你。”雷恩輕輕地說。他的臉色並不比她的好看多少,她受著痛苦和折磨,他又何嘗睡過一夜好覺?
安妮的睫毛不為人知地微微顫了一下,身體卻沒有動。
雷恩輕吻她的掌心,那裡已經被安妮自己抓得慘不忍睹,雷恩幾乎不敢觸控。她昏睡在他的懷裡,人縮成一團,安靜地埋在他的胸前,那樣的無助惹人心疼。
雷恩把她放到床上,在她的前額印了一吻,蓋了被子,自己則守在床邊,呆望著窗外打落在樹葉和窗玻璃上的雨。淅淅瀝瀝的雨聲熱鬧,應著室內壁爐裡偶爾點燃的“噼啪”聲,卻感覺不到一點溫暖。
“水……”一個嘶啞的聲音響起。
雷恩愣了一愣,低頭見安妮轉醒,趕緊俯身說:“好,我馬上給你拿。”說罷轉過身要站起來,就在他調頭的剎那,忽然覺得頭頂上一股強大的力量罩了下來,肩上似有千斤重鼎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