態不似一般休息,頭偏向一邊,柔軟的髮絲垂下,掃過眉梢。那髮絲,淡褐色偏金,有些卷,色澤光潤,柔軟得像上好的天鵝絨。安妮心中莫名一軟,又該剪頭髮了。
朱利安的頭髮越剪越短,幾乎貼著頭皮了。
不過這樣的風格,依然迷人,暴風城的流行趨勢一度跟著他從長髮變成了短髮。
“殿下?”安妮試著呼喚他,見他不回應,便挪過去,推了他一下。
朱利安的身體順應倒下。
安妮微愣一下,趕緊將他扶起來,靠在自己的膝蓋上。她的手貼上了他紅得有些異常的臉,那裡滾燙滾燙。
朱利安發燒了。
在這個極度惡劣的境地下,他雖然沒被怪獸擊垮,但是人類脆弱的身體本身卻抵擋不住環境的侵襲。
安妮將朱利安先前披在她身上的披風拿下來,裹回他自己身上。他穿的衣服其實不少,騎士服本身保暖係數就很高,連手都戴上了嚴嚴實實的騎士手套。可是他看上去依然冷得發抖,縱然渾身像灼燒了一般滾燙。
安妮低頭,將臉貼著他的臉。
她認識朱利安有兩年多了,朱利安似乎從來不生病。安妮不知道人類生病的時候,該如何去照顧,只記得自己小時候體質一直不好,總是生病,生病的時候,嬤嬤總是摟著她,親她的額頭,給她唱歌。
大家都說,海魔女的歌聲可以帶走世間的靈魂,也可以治療一切的疾苦。安妮從小沒有唱歌天賦,拉個琴也能跟鋸木頭一樣,可她從來不會自卑,因為嬤嬤說過,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不用因為歌聲不好聽而難過,也不要因為魔法比別人強而驕傲,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過自己想過的生活,那就是圓滿。
其實安妮到現在也不是很清楚什麼叫做圓滿,只是更加願意隨著自己的感覺去判斷是非善惡,去做一些自己更願意做的事。
“殿下,你醒醒。”安妮輕輕搖晃他,手拂開他額際的發。他的表情彷彿很痛苦,前額已被汗水浸溼,雙眉皺起,唇色蒼白且乾裂開,低低地,彷彿說著什麼話。
“殿下,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殿下,告訴我,怎樣才能幫你。”安妮輕聲在他耳邊念道。
她曾經學過治療的法術,可是現在……就算不在詛咒之地,她也只會榨果汁而已。
一個問題剎那間躍入她的腦海:她是……如何失去法術的?
未等她深想,身邊的人忽然動了一下,安妮立即低頭看去,見朱利安半睜開了眼睛,看著她,輕聲喚道:“安妮……”
“我在,殿下,你好些了嗎?我能為你做什麼?”安妮急切地問。
朱利安看了她好半晌,才勉強扯了扯嘴角,手臂一伸,翻了個身,將她推倒在地,摟住,有氣無力地笑道:“累了,幾天沒睡覺了……”
“殿下……”安妮略微不滿他無所謂的態度,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推了他一下,問,“你真的沒事?”
“嗯,讓我休息一下,別說話……”朱利安低估了幾句後,就發出了輕微的鼾聲,似乎當真睡著了。
安妮推了他一把,沒推開,嘆氣,側過臉,將視線停留在外面的冰雹上。
這場冰雹,竟然給他們造就了一個避風港!或許,真該睡一覺了,安妮想,如果醒來後她不會發現自己被埋在冰塊之下的話。
東方天際微微泛出了白光,奧斯卡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望著露臺欄上粉色的薔薇發呆。
太陽快出來了,天色從暮色漸漸轉為淺水藍,月亮卻還是不肯退去,固執地佔據一方天空。奧斯卡金色的捲髮在晨曦的微風中微微盪漾,上好的白色紗裙如微波上浮動的白霧,輕歌漫步。
他略微抬了下頭,面前的玻璃上映出了自己的臉龐。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無論是天上的月亮,還是地上的薔薇,都無法在它面前比擬姿色!即便嘴角還有乾涸未擦乾淨的血跡,臉側還有刺目的紅印,都撼動不了他一絲一毫的美麗。薄霧裡他彷彿女神般站立著,這樣不可褻瀆,黃水晶般的眸子裡,卻映出了不知深淺的荒涼。
奧斯卡伸手,下意識撫了撫被扯破的領口,面板破了,微微有些刺痛。這樣的疼痛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哪個男孩子不是打架長大的?
“殿下。”門口傳來女僕的聲音。
這是屬於太子妃的房間,奧斯卡從艾倫那裡回來後,就站在窗前,沒挪過腳步。
“嗯,你來了。”奧斯卡轉身走到沙發邊上,坐姿不雅地盤腿坐下,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