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下,盈目清透,彷佛看穿他所有,是酒後的異常清醒,“有點渴。”她說,音輕,帶情。看他的目光一瞬間柔起來。
易彬意會,伸手向椅背摸了摸,沒有,“車上沒水了,我下去買。”說話間已減下車速。
“不用了,”她搖頭,柔柔的笑,“喝這個就好。”伸手拿了放在車前,只剩下半瓶的礦泉水。
那是他的。
易彬再看她,唇微抿,沒說什麼,繼續專心開車。
紓解乾渴後,她望了望車窗外的夜。
深夜時刻,小山城舊石塊鋪成的街道靜寥又冷清,就連路邊的燈,也是獨影,一個接一個,陪他們夜行。
“在這個難得的單處時刻,有那麼多話想說,可我居然不知道該對你說什麼。”她的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臉上有笑,很淡,聲音是輕柔的緩,“我的心事你都懂,而你,卻從不曾試用過那種心情看我。”
易彬望著她,定了定,聲音帶著低沉:“萱,我很抱歉——”
“是我不值得,還是不願意,或者,不能夠?”她徑自再問,沒有再看他,閉上眼睛,神情中有一種深深疲倦。
多過傷感。
“萱,你值得,只是,我真的很抱歉。”她的心他都懂,但是,他能如何?不愛她就只能辜負她,在他的認知裡,這是對她最小的傷害。
“你從來沒有想過,一味把我剔除那個可能的範圍,彬,你對我,一點都不公平。”
“對不起。”除了抱歉他只能抱歉,他的心,已經放在那個人身上了。
“這麼多年了,我的心一直有一個傷口,從遇到你的那天起它就在,就像倉央嘉措的詩裡寫的,你一直在我的傷口幽居,每當面對你,那個傷口就會流血,一直流,特別是你每次對我抱歉,只能說對不起的時候。”兩行珠淚就那麼流下了。
她不想在他面前傷感,幸福尚未獲得擁有前,她沒有資格脆弱。
但它們漲滿了,她控制不住,她不願再控制,就當是酒精,是夜的作用吧!
“萱,你這是何必?”他歉意深,最終卻只能嘆息,還是隻有三個字,“對不起。”
“易彬,不要再對我說對不起和任何抱歉的話了,我不需要你說對不起,唯有你說愛我,只有到你說愛我的那一天,我的傷口才能癒合。你明白的。”
他默然。
無言以對。
是的,他明白,卻不能夠,這才是對她最大的不公平。
“有件事我應該告訴你。”她再看他,淚還在,縱橫在她嬌麗的容顏上,像兩道觸目驚心的傷口。
這在她看來太懦弱,但她不想對他掩藏。
沒有必要掩藏。
她的所有心事,她的脆弱,甚至,她可能會因愛而生成的恨和絕望。
“顔海勳說,他與子紗已經和好了,他們會像以前那樣相愛,直到結束生命那一刻,也不會有人能夠將他們分開。”她微微笑起來,有種殘忍。
瞧,已經開始的四角愛情關係。
熱鬧無比。
瞧,為了得到愛,她連謊言都說得像呼吸一樣容易,隨意。
她的心,已經浸毒了。
易彬微怔,平視前方的臉浮現一絲淡淡的笑,那笑裡,有種苦,有種痛,更有一種瞭然。
這些,他都懂。
“心很痛吧?”她笑起來,淚痕已消,傷不在,“可我,卻覺得開心無比。”
易彬無言。
是啊,是痛,又能如何呢?
這個世界上原本就沒有公平。
何況愛情。
“即便你不語,我也知道你此時的想法,就像我的一樣。我們這些人,原本就是同類。在沒有得到之前,我們都是執迷不悟的。”是的,她很冷靜,完全能剖析所有問題的糾結,但又如何?
這是她的劫,她願意耗盡所有去得到,得不到,就不能解脫。
“到了。”易彬終於說話,車已停下,他解開安全帶,“我送你上去。”
她卻制止了他,“我自己走。”
“我送你。”他淡淡一句說著堅持,已經伸手開門。
“如果上去,今夜就不能走。你,做得到嗎?”
他怔,停下動作。
“做不到吧?”她笑,有種哀楚,“我不會像以前那樣勉強你,我會等,等到你做得到的那一天。”
易彬的手不覺握緊,隨後放開,頭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