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這種結局。
她的自欺欺人被揭破,才發現一顆心早已強瘡百孔,血液已經乾涸。她累,累的厲害,只想在這溫熱的水裡無盡的盪漾下去。睏意陡然上身,迷迷糊糊中有人輕輕撫摸自己的額頭。她睜開眼,是蔣友誼。
他早已見過她赤裸的模樣,夜夜擁她入眠。只是她還有些不習慣這樣坦誠相見,身子在水中縮了起來。蔣友誼微笑,問她:“今天凍壞了吧?”她點點頭,發現浴缸早已換過新的熱水。蔣友誼取過鏡前的梳子,緩緩地替她梳頭。蔣友誼極有耐心,一下一下,將她的發從頭梳到尾。自從六歲母親去世後,就再沒有人這樣替她梳過頭了。父親永遠對小小的羊角辮無能為力,總難免拉扯到她的頭皮。她疼的齜牙咧嘴,再不肯讓父親給她梳頭,自己胡亂扎一把,為這沒少受同學們的笑話。
她突然翻過身雙手環住了蔣友誼。她的手臂溼噠噠滿是水,立弄得蔣友誼的毛衣滾出無數晶瑩剔透的水珠。蔣友誼任她抱著,柔聲道:“別凍著了,出來吧。”她只是不肯,環著他不肯放開。蔣友誼到底將她抱出了浴缸,她掛在他的脖子上,突兀地說:“友誼,我們會幸福的!”蔣友誼微微一笑,並不說話,取過乾燥的大毛巾仔細地替她擦著身上的水。
第二天在匆匆忙忙的準備中度過,按照老規矩,婚前一夜要分房睡。蔣友誼是個極其時髦的人物,卻沒想秉承了傳統習俗,回父母家去住。沒想到了半夜,房門響,蘇子歪起身子,看見蔣友誼站在床前。
值得愛的人【3】
她揉揉眼睛疑惑地問:“怎麼這會兒回來了?”蔣友誼不吭聲,只是坐在床邊望著她發愣。房間裡微弱的夜色籠罩著他,一張臉散發出奇怪的蕭瑟。蘇子被她看的有些發毛,起身去夠床頭燈,蔣友誼突然抱住她。她的半個身子懸在空中,腰身被他緊緊箍住。彆扭的姿勢讓她沒有著力點,正欲掙扎,卻感覺到蔣友誼將頭放在了自己的後背上。她的身子頓了一下,翻轉過身,蔣友誼抱著她倒在床上,頭枕在她的臂彎裡。
一直以來,都是她枕著蔣友誼的胳膊睡覺的。她其實並不習慣,總覺得蔣友誼的手臂太硬,一夜睡來第二天脖子會疼。她沒敢說,卻不知怎麼被蔣友誼看了出來,抱她一會便將手抽出。她迷迷糊糊中是知道的,翻個身背對他,不敢讓他看出自己清醒著。
蔣友誼在她心中,柔情似水,然骨子裡剛硬似鐵。他幾乎不曾在她面前表露過軟弱的一面。他的頭枕伏在她的胸口,沉甸甸壓得她心口發悶,絲絲縷縷地喘息著,身子一動不敢動。他不曾說什麼,她卻隱約都知道了。
第二日是個大晴天,天氣出奇的好,萬里無雲倒真似是個好日子。她拖著雪白長裾的婚紗,施施然從烏黑髮亮的婚車踏上大紅的地毯。眼前是拱頂穹窿的教堂,瑰麗絢爛的外牆隱藏在最繁華的鬧市區,背景是高聳入雲連片的玻璃寫字樓,一時間彷彿時空交錯,她在巍峨的穹頂下渺小得心頭髮顫。完全是電影裡的場景,曾經她窩在影院的軟座裡,一邊吃爆米花,一邊含糊不清地對蔣友誼說:“嗯嗯,這才是結婚呢。”若不是教堂的臺階就在腳下,她幾乎忘記了曾說過的話。
婚禮一如膠片般裡映像般唯美,長長的紅毯從教堂門口,在兩側眾目睽睽下一直無限延伸。烏壓壓皆是她不認識的人,她在人多的地方總是發暈,慌慌四下張望,環視一週才發現蔣友誼一直守候在紅毯的那一頭。
值得愛的人【4】
這樣的西式婚禮,本應該是父親攙扶著她,將她攜帶到紅毯的另一端,親手交到將要和自己相互扶持後半生的蔣友誼手裡。但父親自從離開,再也不曾接過她一個電話。
教堂很大,空曠而高遠,紅毯彷彿延綿到天盡頭。她置身浩瀚的天穹之下,放眼望去,茫然而倉惶。她不曾穿過那樣高跟的鞋,沉甸甸的婚紗群尾拖在身後,墜的她重心越發不穩,在無數星星般閃亮的目光注視之下,深一腳淺一腳沿著紅毯前進。
她走的出了汗,教堂因為大,冬日裡並不那麼溫暖,那汗一蒸發出身體,立即冰涼下來緊緊貼著肌膚。她有些著急,總覺得永遠也無法抵達紅毯的終點。烏壓壓陌生的面孔中,蔣友誼的面孔越來越清晰,她心神稍定,向著他一步一步走過去,終於並排站到了他的身邊。
蔣友誼衣冠楚楚,直讓人想起玉樹臨風四個字。他在人前一向從自若容,談笑生風,此時一張臉卻緊緊繃成一張鼓皮。她本就緊張,蔣友誼的不苟言笑越發讓她心中惴惴,只曉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聽那神父唸唸有詞。她並不信任何宗教,靜靜聆聽卻不能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