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沐靈說著說著,眼圈又紅了,卻迅速地抬起手背往眼角抹了抹,將臉埋進了許揚青衣領裡。
“在侍天心裡,您永遠是侍天的公主!”佟侍天淡淡地道,眼睛向許揚青求助似地看去。
“喂,薛沐靈哪,你可快把我給勒死了啊,抱這麼緊~~~”許揚青清了清嗓子,拍拍溫順地像是一隻躲在自己懷裡療傷的受了傷的貓一樣的丫頭,緩緩地道,“問題呢,是用來解決的,不是用來逃避的。我想,我們還是先回燕國去,把所有該面對的問題都扛起來,好不好?我答應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一定都會站在你這邊的。誰若是想欺負你,我許揚青一定第一個不答應!”
“真的嗎?就算我只是個婢女的女兒,你也不會笑話我嫌棄我嗎?”薛沐靈揚起淚痕猶在的小臉,楚楚可憐地望著許揚青,“就算我不是龍國的八公主,你也還是會帶著我一起回白鶴山嗎?”
白鶴山…………許揚青心裡一凜,自己似乎已經太久太久沒有想起這個地方了。
如今,那個他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還是隨時敞開大門,等待他如從前一般外出歸去的他以為可以依靠一生的家麼?那個威嚴的從不容人違拗半分的在江湖上享有極高聲譽的人,還是從前那個被他視作親人的師父麼?
似乎是刻意的迴避,自從知道一直被自己敬若神明一般的師父居然才是當年那場絕世慘案的始作俑者,這個原本以為自己在放浪不羈的十年歲月裡,已經放下了太多太多東西,至少可以做到笑看一切恩恩怨怨,是是非非的少年,似乎在十年後,又一次開始了夜夜在暗無一人的時空裡獨自舔舐仇恨,然後恨得將指甲掐進自己肉裡的那種痛不欲生的日子。然而,十年的江湖歷練,已經讓他學會了不再把什麼都掛在臉上,而是將那些最真實最隱秘的心事藏得深深的,人前嘻嘻哈哈,似真還假,不過是到什麼山唱什麼歌。
人生如戲,總有人來來去去,走走停停,有誰會為誰永遠停留?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原來,你已經反悔了麼?”見他一聽到白鶴山便突然沉默了,薛沐靈臉色一沉,湧上深沉的絕望,手一鬆,從他身上跳了開來,低了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居然忽然嘴角一扯,笑了笑,——原來,什麼都是假的嗬——再抬起頭時,眼睛裡已經多了一抹雪亮的與以往的她完全不同的光芒,面上閃過一絲確認的冷笑,向一旁的佟侍天輕輕地堅定地說:“師父,請你帶我去見青川哥哥吧!”
這樣的眼光即使是素來淡漠的佟侍天也心裡不由自主地一震,卻什麼也沒說,只微微向前躬身,讓出一條路來。
“咦,薛沐靈,你怎麼突然走了?”像是如夢初醒般,許揚青身子晃了晃,看到薛沐靈居然
一聲不吭地一個人往前走了,連忙追了上去,照舊嬉皮笑臉著,“看來,我的話還蠻管用的嘛!你居然願意這樣乖乖地回去了……………”
他的手習慣性地想親暱地拍拍她的頭頂,卻在剛一接觸到她頭頂的髮絲,便立刻被一隻手“啪”地一聲打掉了:“放手!”
“薛沐靈…………你這是怎麼了?”許揚青被薛沐靈冷如寒冰的臉怔住了,停住腳步愣了愣,不明白自己又是哪裡得罪她了,又惹得她這樣生氣,暗自皺了皺眉,卻還是追了上去,“喂,我又哪裡做錯了什麼說錯了什麼,惹得你又這樣沒個好臉色給我…………”
“你沒有做錯什麼,也沒有說錯什麼。”不帶一絲溫度的,薛沐靈淡淡地打斷了他,“你們都沒有錯……………錯的是我,一切的問題都是由我引起的——我現在便要去做個了斷了。”
眼角的餘光瞟到許揚青的嘴角動了動,似乎有話要說,薛沐靈已經轉過了臉不再看他,突然向一旁默然不語的佟侍天張開雙臂:“師父,你還可以背背沐兒嗎——就像小時候那樣……………”
“……………”佟侍天顯然愣了愣,卻很快反應了過來,嘴角浮上淡淡的令人安心的笑容,緩緩地在薛沐靈身前蹲了下去。
“許少爺,先行一步了!”佟侍天背起薛沐靈,向許揚青淡淡地告了別,忽然足下一點,便輕輕地飛上了林間的樹枝,一眨眼的功夫,便和薛沐靈一起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裡。
望著薛沐靈別過臉去執意不願再看他一眼的背影,許揚青的眉頭皺得更緊。這個丫頭,真是容易生氣!不知道自己又是哪裡做得不順她的眼了,竟然把他一個人丟在這後面。
這時,夜幕籠罩下的樹林裡忽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想起剛才自己隨口亂編的鬼話,許揚青往樹林的盡頭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