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了的淚水。感覺那道光線來自天堂,心中突然充滿了希望。我放下森,跑到前面,拼命的揮著雙手,深怕錯過了,將是一生的遺憾。
車子在我們身邊停了下來,走下來的人是韓,我看著他,嘴巴開開合合,卻發不出聲音。他沒有說什麼,就直接走到森的旁邊,將他抱起來,放到車裡,我站在雨中,看著他。直到他把森安頓好之後,才走到我身邊將我搖醒,叫我快點上車,必須馬上去醫院。我才突然醒悟,跑上車。
上了車之後,韓很快就發動了車子,快速的往醫院的方向飛馳而去。我跟森一起坐在後車座,我抱著森,感覺他的氣息越來越弱了,全身因為剛才淋了雨,異常的冰冷。那種冰冷讓我想起陳姨離開太平間的情景,我的心又開始抽痛起來,手下意識的把森抱得更緊了,彷彿我這一放手,他就會化成煙,從此在我的生命裡消失。
森的頭靠在我的肩膀上,我不斷的搓著他那雙冰冷的手,嘴裡不停的對森說著話。森,還記得我們以前嗎?我們在孤兒院的時候的日子,那天,我們在操場上,交換了糖果戒指,打從那天起,你就把我當成你的新娘,每天都跟著我和蕭美,深怕別人會欺負我,你說過,要保護我一輩子的,還說,不會讓我傷心流淚。你說過,男子漢說話要算數的,你要撐住,一定要活下來。
車子裡,安靜得只有我的聲音在迴盪,直到車子在醫院的門口停了下來,我才停止了話語。
車子在院門口停穩後,韓,快速的下了車,開啟車門,將森背在身上,快速的往醫院的急救室跑去,我跟在他身邊,跑著。很快,森被送進急救室,急救室的門砰的一聲關上了,我和韓被擋在門外。看不到森,不知道他的情況,我的心開始發慌。我緊張的在急救室的門外來回的走動,雙手緊緊的交扣著,頭上滴著雨水,流到嘴裡,是鹹的。
“寒,不要著急,你冷靜點,森不會有事的,不會。不要哭,情況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韓,看我那樣,走到我身邊,將不安的我擁入懷中。雖然,他全身被雨淋溼了,但冰冷的雨水依然不能阻擋他的溫熱,他的懷抱,還是那麼溫暖。
“韓,森沒事的對不?一定不會有事的是嗎?告訴我,告訴我。”我哽咽的小聲喊著。
“沒事的,放心吧!”他用手輕輕的撫摩著我已經溼透的頭髮。
在韓的懷裡,我安靜的閉上了眼睛,我們就這樣在急救室的門外相擁站著。直到醫生出現,對我們說,森失血過多,現在必須要給他輸血急救,才有可能保住他的性命。但是醫院現在沒有O型血,如果從別的醫院調血過來,恐怕森的生命有危險。我看著醫生,伸出手抓著他,果斷的說,用我的血,我是O型的。一定要讓他活下來。
“寒,你的手在流血。”韓,走到我身邊,抓起我的手,攤開我的手,看著流著血的手心說。
“我沒事。醫生,快點,救人要緊。”我甩開韓的手,轉身對醫生說。
“寒,讓我來輸,我也是O型血。你去包紮你的手。”韓,將我的肩膀扳了過去,面對著我說。
“沒有時間了,你們怎麼決定?到底誰輸血?”醫生厲聲說。
“我來。”我和韓異口同聲說。
“韓,沒有時間了,讓我輸吧,這樣我會心安。”我眼裡閃著淚花說。
韓看著我,沒有再說什麼,別過頭,轉身走到走廊的椅子上坐下。低著頭,雙手緊扣著,沉默不語。我轉身對醫生說,我來。醫生馬上叫護士帶我去驗血型,隨後不久,我就跟著醫生一起進入急救室。
我跟森並排平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我看著他,他的臉色很蒼白,望見他的那一眼,我的心停跳了半拍,差點就暈了過去。他全身都插了很多不知名的塑膠管,讓人感覺疼痛。
從踏進急救室的那一刻起,我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森,我怕,怕視線一時的移開,就再也見不到他了,那是一種隱藏在內心的傷痛。藏得很深,藏了很多年。
護士小姐很熟練的將導血管插入到我的血管裡,針頭插入我體內的一瞬間,我的身體下意識的抽畜了一下,我從小就怕針,這是自然反應。血很快就順著導血管流了出來,紅色的,刺眼的紅。我的血很快就被注入森的體內,跟森的血溶為一體。這是我從未想過的一天,沒有想過在12歲時他離開我的生活之後,還能再見到他,也沒有想到今天,我們兩人會一起躺在急救室裡,而在我右邊的這個我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從此刻起,他的血液將永遠跟我的血液結合,不能分離。是宿命,我一直相信,不曾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