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滿口包子碎末,才又笑道:阿季,還有沒有?你都給我,馬上回去吧!父親很快就要讓我出去了——一個星期抽我兩次藤條,少一次他都不開心的,放心,吃過飯他手癢了就想起我了。
她的小腦袋一縮,很快消失在視窗。
然後,滿天滿目的青碧蔚藍襲捲而來,嗆著海水苦澀的味道。眼角有液體溢位,那張臉,卻終究模糊在東南亞倒灌的瑟瑟海水中……
他於驚雷之中醒來。又是這樣一個打著悶雷的下午。
手中沁滿汗,一握拳,溼溼潮潮,那股溫熱,直溢入心口。他抓了一把空氣,在睡夢裡哽咽,醒時,幾乎像多年前被夢魘住的小男孩,空空午後醒來只剩一個人,一臉的茫然……
孩子,梓棠,好孩子,被夢魘了?穆太太在這裡,握了他的手,很焦慮很心疼地叫他。
他恍惚:母親?
一回頭,一屋子的人,都站在那裡。
目光瞥見許久不見的穆顯時,他明顯一怔,餘光茫茫然,穆老太太坐在床沿,輕輕拍著他的背:孩子,可憐你了,讓醫生看看好不好?
他低頭,眼淚差點流出來。背上卻是早已浸溼了一大塊。
正文 第48章 心字兩重(4)
他坐在床上;薄薄的襯衫已經溼了個透;老太太心疼地拿了個熱毛巾把子替他擦額頭冷汗,他倏忽目光停滯,叫了一聲:媽……老太太略一頓;淚光微閃,那眼淚差一點翻覆下來。將手裡毛巾把子交給手下人;拍拍穆楓的手背,傷感道:梓棠;媽知道你……要戒,嗜好要戒。
他略一痙;點點頭。
穆老太太輕輕拍了拍他的手:媽就不打擾你了,你是做大事的。她略一抬頭;目光正好從那幫守著報事的人身上掃過去,她卻輕輕嘆氣:孩子,整個南美洲華人世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仰仗你,你可千萬要知道分寸!……不能,不能讓東南亞看笑話!
他唇一動:母親,梓棠讓您失望了。
不怪你,孩子,不怪你,老夫人噙著淚,連說兩個不怪你,她抬頭,看著穆楓,恁是三藩側目的穆先生,在她眼裡也不過是個孩子,她的孩子,老夫人神情微動,你忙吧,有事叫媽,不管發生什麼事,媽都在你身邊。
老夫人起身走時,目光略微怪異地掃過一邊站著的夏芊衍,想說什麼,吞了一下,卻沒說。
穆楓侍母至孝,見老太太走了,便急視穆昭行:去送送老夫人。側身時,眼角卻泛著淚光,他鮮少這樣,看氣色,乏累至極。
他病中,床前卻仍然守著那麼多的人,一件一件事,都要向他彙報,大的小的,一應要他拿主意。他只覺整個人發虛,卻硬要強撐著,頭疼的厲害,也只微一抿唇,抬手輕輕搖了搖,穆顯便心中有數,即使腿下晃虛,也只得硬著頭皮趨前一步。
夏芊衍慢慢挪到床前,看他一眼,聲音細柔:都溼了,要不要換件衣服?
他略一凜,深黑的眸子像漆墨,唇色卻仍是煞白。頓了兩秒,他終於虛弱地抬手,揮了揮:以後,有事去外面找我,你不必進來。他病著,因此聲音也是溫吞的,聽不出話中喜怒。夏芊衍稍一頓,很快笑了起來:好,以後記著了。那我去拿衣服,別浸了汗不換,要病的。
穆楓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凜著身子,坐在那裡,眼前朦朦似籠著一團霧氣。他眉目鐫刻如畫,即使在病中,微一抿唇的細小動作,也能夠吹皺一池春水。這個男人生的太漂亮,如果不是這麼多年殺伐歷練,為他增了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這樣精緻的眉骨攢鋒,恐怕實在難以威懾幕僚。
你哥現在做事還好?他突然道,聲音有些啞。夏芊衍一愣,在確定他是對自己說話之後,語氣明顯溢著欣喜,才走幾步又折了回來:我哥現在挺忙,幾片生意都是他在管,三藩的大小勢力都連成片啦!上次我回家,都沒見著人,嫂子說,哥又出去了,跑的腳不點地。
穆楓笑了笑:如今,三藩大半家業都在他手上。
她知道穆楓那話是什麼意思。最近幾個月,穆楓一直都在收權,調整產業,因出了穆成一事的緣故,他對身邊人的信任也起了微妙的變化,調整了身邊親信幾個人的職務,反倒對夏京傳委以重任,青眼相加。府裡已經有了竊竊碎語,說是夏京傳獻美有功,到底男人都愛腥,前頭褚家的小姑娘剛走,後頭就有接替的人來了。穆楓對她這三月來的態度變化……她自然更是心知肚明。只是她沒想到,穆楓竟肯在那麼多人面前,和她談起夏京傳的事,那是不是代表……穆先生對她身份的明朗化,多少已經有過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