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冊從他臉上滑下。他睜開眼,果然褚蓮就站在他不遠處。
再看白斯年,一副幸災樂禍的欠揍模樣。
許謙益知道身為穆先生的尷尬,永遠也擺不平這個女人,便不等他們夫妻打招呼,主動為穆楓解圍:阿季,怎麼突然有興趣來練槍?
大哥,她軟軟叫一聲,與許謙益一向親厚,見他在,心情也自然好些,她便說了原因,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不情不願,母親說你們都在練靶場,讓我早上閒著沒事,也過來陪你們練槍……
母親說,總歸是母親說。
這個別人當然不是旁人。穆楓抬頭:這麼不樂意?不樂意你可以不來。
一句話又引了火藥桶,忙被許謙益攔住:梓棠,大早上的,就這麼火起?阿季陪你練槍,這還不好?
他不再說話。
白斯年把槍遞過去:阿季,知道你槍法好,常聽梓棠說,要不要讓我們見識一下?
你說呢老白,還想考阿季?張大哥教出來的徒弟,會差嗎?十多年前,在三藩地下賭場,她可是著實為‘小野狼’出了氣,一槍就崩了那個尋釁的西西里佬!許謙益說起舊事時,眉目笑的開。他是世家有聲望的兄長,說話自然不必看人臉色,別人不敢提的,他隨意提及,即便是穆楓,也不敢有微詞。
張大哥,張風載,許謙益明目張膽地敬稱他,刻意要在加州小野狼面前,淡化這個忌諱。
褚蓮的槍法,全拜張風載。他涵養極好,心又細,當年那麼寵愛的世家小妹妹,褚蓮要什麼都給,教她槍法,教她自保的簡單拳腳,褚蓮童年時候最快樂的記憶幾乎都與他有關。
這也是穆楓的隱痛。有一個槍法傲然的太太,並不能讓他驕傲。
褚蓮接過槍,笑著道謝。
架勢有模有樣,她舉著槍托,上好膛,瞄準,立在暖風徐徐的青草地上,陽光微醺,不刺眼,淡淡然地描摹輪廓,翹起的睫毛上落滿細碎的金色。
穆楓站在背光處,看著他的太太,沉靜,淡然,眼睛眯成一線。
她就像漫天細碎金光下的女神像。
養在深閨的太太,卻有男人都拍馬趕不及的槍法,精準,剋制,緘行不言的品格與他如出一轍。她的勇氣與忍耐從來沒有被穆楓的富養消耗,反而淬鍊如金,在關鍵時刻能夠爆發出無窮的力量。
那樣才配做穆梓棠的太太。
槍聲響起時,天邊一群白鴿撲稜著翅膀飛過。她連發數槍,幾乎沒有停頓,最後收槍時,依然淡淡然地站著,動作卻漂亮乾脆。她仍是沉靜的,就像剛和一群小姐妹喝過下午茶的富太太,面上從容再不過。
數槍連中靶心。那麼遠的距離,一連貫穿,立靶抖了幾下,在早清燻暖的陽光下抖落一身塵灰。
白斯年看呆了,好久才愣愣地接過褚蓮還回的手槍:原來梓棠才是真正的‘金屋藏嬌’,以後白斯年再也不敢賣弄,省的讓人說連個女人都贏不了!
褚蓮笑笑:白斯年永遠不會讓人笑話。你看地下賭場天天打翻槍,那麼大的場子鎮下去,不比穆先生輕鬆!敢笑白先生的人,早就死絕了!
她說話時,仍是軟軟糯糯的語調,卻是催命的內容,這個女人,外柔內剛,太厲害,像本磚頭厚的書,翻的完,卻看不透。
她轉身要走,被穆楓叫住:穆梓棠站在這兒,你看都不看一眼?
是母親要我來陪你們練槍的,我練完了。她淡淡一言拂過,根本沒有要留下的意思。
看我一眼。穆楓走到她跟前,扳過她的身子:再這樣冷硬,姓張的那個小兔崽子我放他不過!你要不要試試?
她終於抱他。
穆楓狠狠摟緊她,卻聽見那個女人低嘆了一口氣:我今天願意擁抱你,因為你像他——你今天像張風載呀!
他穿著牛仔褲,貼著長腿極修身,上面套著一件淺色休閒衫,穆先生平日嚴肅,這樣的打扮很少見。偏偏這簡簡單單的打扮,頗顯幾分張風載的味道。
昔日張家的長公子,就是這樣的接地氣,一身的本事,滿門的責任與榮耀,明明是混黑的出身,打扮卻像常春藤走出來的高材生。書卷氣濃,殺起人來卻一點不手軟。
你閉嘴會更可愛——
從來沒有人告訴她穆楓吃起醋來是怎麼個樣子。小野狼在她面前卻像個頂著醋缸的小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求評求收求包養來著~~~~~~(n_n)o
正文 第28章 盛宴(10)
她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