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孔還殘留淚痕,她身邊的丫鬟先不忿了,嘟囔道:“我們姑娘不就是見了回孃家人麼?有什麼了不得的,這麼喊打喊殺的……”
明蘭淡淡一眼過去,小丫鬟立刻閉嘴。
“早先我就立下規矩的,你們要見外頭的人,得報與我知道。”明蘭慢慢的撥弄手指,“就這麼不聲不響的,拿銀子叫婆子開了二門,偷著溜到偏角門去見人,算怎麼回事呢?”
鳳仙依舊不語,那丫鬟倒一副精明模樣,堆出滿臉的笑,“夫人仁厚,咱們都知道,因這府裡上上下下都要夫人操心,咱們姑娘怕饒了夫人,這才……”
“不然,與廖勇家的說一聲也成,你們說了麼?”明蘭淡淡道。
那丫鬟一時語賽,又訕訕道:“廖嫂子…不是也忙麼…”
明蘭懶得再跟她廢話,朝一旁廖勇家的道:“那婆子你發落了罷,別再留府裡了,十兩銀子就叫砸開了,沒用的東西。”
廖勇家的躬身應道:“那是舊府裡的老人,原先就是守二門的,沒想眼皮子這般淺。”
明蘭一點頭,“侯爺出門了,家裡的門房愈發該嚴些了。回頭你薦幾個人上來,不單夜裡要守門,白天也不該懈怠了。”
她說一句,廖勇家的應一聲。
明蘭看了那丫鬟一眼,“既犯了府裡的規矩,就該受罰,沒的說我年輕,屋裡沒規矩。可我也不忍心重罰鳳仙姑娘,既然你們主僕情深,你就替你主子受了罷。”
那丫鬟當即傻了眼,滿面惶恐的連叫饒命,廖勇家的叫兩個婆子上去一把拿住,冷聲道:“別仗著幾分小聰明,就到夫人跟前擺弄。 ~府裡的規矩,哪裡是你說改就改的!”
那丫鬟猶自哭叫:“…我們…我們是甘老將軍送來的呀!”
廖勇家的冷笑:“與你一道送來伺候鳳仙姑娘的那個,叫什麼蹁躚的,如今在哪兒了?我早就勸過你,別太拿自己當回事,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邊說這話,邊拿眼睛看鳳仙,目光不掩譏誚警告之意。
那丫鬟被拖出去後,鳳仙終撐不住了,抬眼望明蘭,強自鎮定:“夫人預備拿我怎麼辦?”
“侯爺與我說過,當初甘老將軍將你送來時,曾說‘此乃罪臣之女,尚有幾分顏色,性情也算乖巧,可供**灑掃消遣’。”明蘭漫不經心的側過身子,讓小桃換邊揉捏抽疼的小腿,“姑娘讀過書,你說這‘灑掃消遣’,是個什麼意思。”
屋裡僕婦均一陣輕輕譏嘲嗤笑,廖勇家的先道:“奴婢們沒讀過什麼書,倒也知道這個。灑掃麼,當是個正經活計,消遣麼…呵呵…就是個玩意兒東西!可惜喲,夫人一沒叫姑娘拿笤帚,二沒拿姑娘消遣,還好吃好喝供著,綾羅衣裳四季換新。”
四周的目光猶如針芒刺骨,鳳仙的臉色漲紅,又陡然慘白。
明蘭看了她一會兒,揮手叫眾僕婦下去,只留小桃和綠枝在屋裡,才道:“你問我預備拿你怎麼辦。我倒想先問問,你有什麼打算?”
鳳仙猛地抬頭,雙目含淚,哀悽道:“……我雖由甘家從教坊司贖了身,可依舊是官奴戶籍,如何到外頭尋常度日。只盼夫人憐憫,給我口飯吃,我一定忠心伺候夫人和侯爺……”
不待她說完,明蘭已搖了搖手:“這種廢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見鳳仙滿眼絕望,淚水簌簌而下,明蘭直言道:“你到府裡已四五年了罷,我進門尚不及你早。若侯爺有心收你,何必等到今日?你既是罪臣之後,又是甘家送來的,侯爺不會要你的。要納個好姨娘,哪裡找不到了,幹嘛非要你?”
鳳仙跪倒在地上,她知道大凡罪臣之女,多沒入教坊司受辱,運氣好的,叫商戶人家贖去做妾,運氣不濟,甚至有被賣入煙花地的。
有頭臉的人家多不會納教坊司出來的女子做姨娘,當初甘家也不過把自己當個玩意兒送來的,再何況顧甘兩家彼此忌憚。可起初,她還想著,若能叫顧廷燁喜歡寵愛,先當個通房,生下一兒半女後,以顧侯功勳威望,總能慢慢將她抬舉起來的罷。誰知……
她不禁淚如雨下,自己都二十餘歲了,自父親獲罪,全家被抄,便如一蓬浮萍,無處落腳安身,“…夫人…難道我這輩子,就這麼完了麼?”
明蘭嘆道:“常嬤嬤說,你還是個知羞恥的。 ~這些年我冷眼瞧著,你還算老實。如今你面前,有三條路。”
鳳仙連忙抬頭,滿心希冀的望著。
明蘭道:“第一,若你還有可靠親戚,我放你去投奔,將來走遠些,嫁個莊戶人家也好,全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