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滾來滾去。
團哥兒愈發懂事了,又叫崔媽媽等一遍一遍教著,常好奇的看著母親鼓起的肚皮,卻不再撲過去要抱,只用胖乎乎的小手輕輕摸摸。
這日剛吃過下午的加餐,明蘭正想沿迴廊走走,誰知顧廷燁大笑著回來,連聲叫出去迎客,明蘭微奇,便整裝坐轎,隨他到前頭偏廳一瞧,竟是許久不見的石氏兄弟和車三娘。
其實數年前一面,只夜裡江上說過幾句,明蘭能記得這麼清,實是石老大那一臉劍拔弩張的絡腮鬍子太醒目了。車三娘倒富態不少,雖面板還有些粗糙,但眉目間愉悅舒展,已是一副富貴太太模樣了。
見顧廷燁出來,石鏗趕緊捶弟弟一拳,兩兄弟齊齊下跪行禮,車三娘在旁福身深躬,顧廷燁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拽起兩兄弟,大笑道:“自家兄弟,囉嗦什麼臭規矩!”
明蘭也扶著肚皮,微笑道:“車姐姐趕緊自個兒坐下罷,我偷個懶,就不來請了。”又叫小桃綠枝看茶上點心。
車三娘脾氣沒變,爽快的道了謝,嗔笑著推了丈夫一把,三人俱落了座,夫妻倆落落大方,只石鏘年輕面皮薄,乍來了這富貴溫軟之地,始終紅著臉,低著頭,一言不發,綠枝給他上茶時,也不知他眼睛看向何處,差點沒接住。
雖多時不見,但明蘭對石家兄弟及車三娘並不陌生,顧廷燁昔日部屬每年自南邊送年節禮,裡頭總少不了石家的,份例尤其比旁人的厚重。
拿人手軟,又見顧廷燁是真心高興,明蘭加倍客氣招呼,說上幾句家常後,便拉車三娘上軟轎,一路到內院花廳去敘話吃茶,留外頭男人們自說話。
互道這幾年長短,明蘭才知自顧廷燁跟對老闆後,石氏兄弟水漲船高,已陸續收攏了江淮及內河至隴西關口的漕運買賣。
“託顧爺的福,咱們如今有口安穩飯吃,不必再風裡來雨裡去的討生活了。”說的順嘴,車三娘又叫起了老稱呼,聽明蘭謝她送的禮時,忙連聲道,“這是該當的!若無侯爺上頭護著,哪有咱們今天的好日子!”
“漕運暢通,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侯爺也不全是為著你們。”明蘭微笑道,“侯爺再能耐,也無法處處照管到,你們有今日,多少打點,多少豁命,掙的都是辛苦錢。”
顧廷燁又不能給他們一張聖旨,讓他們到處扯大旗擺威風去,凡是做鹽漕買賣的,哪個後頭又沒靠山了,很多時候,還得石氏兄弟本事。
車三娘心下感動,抹淚道:“有夫人這句話,咱們一輩子都跟著顧爺。”
她是明快性子,感傷不了幾秒,隨即摁乾眼角,邊瞧明蘭,邊笑道,“夫人和侯爺真是天造地設的緣分,當初……”她自己先笑了出來。
想起數年那夜,江冰風寒,寬闊的江面上燃起滔天大火,火光衝上漆黑的夜空,自己在水裡凍的半死,還道有機會穿回去了,誰知被車三娘救上船去。
“…我也沒想到…會有今日。”當初還叫著二叔,這會兒就成老公了,他們都是親耳聽見過的,明蘭頓覺不好意思,“還沒謝過車姐姐救命之恩呢。”
車三娘也不忍著,直接笑了出來,擠眉弄眼道:“謝我作甚,侯爺的跟什麼似的,叫滿江裡尋人。急我家那傻漢子喲,愣說你這‘侄女’定是顧爺嫡親的,咱們加把勁,別叫孩子在水裡凍壞了。呵呵……誰知一撈出來,竟是個頂頂好模樣的閨女…呵呵…我就說了,那有叔叔那般看侄女的!”
明蘭臉上發燒,囁嚅道:“七拉八扯的拐角親戚,我跟著渾叫的,其實不是……”全天下就沒幾人聽過她叫顧廷燁‘二叔’的,居然還是碰上了,果然天網恢恢!
車三娘慣會看人眼色,眼見打趣的差不多了,也怕明蘭真羞惱了不好,趕緊收住話題,轉而說起兒女事,明蘭忙叫人把團哥兒抱出來,車三娘看的喜歡,塞了個鼓鼓的大荷包過去,讚了又贊,最後嘆道,“……我就一個丫頭片子,還是夫人福氣好。”
明蘭道:“姐姐年紀還輕,定能生個大胖小子的。”
車三娘豁達的一擺手,笑道:“早年生計艱難,傷了身子,生閨女時差點送了命,大夫說了,我不能再生的。”
她見明蘭面露不忍之色,反過來笑呵呵的勸道:“我算有福氣的,他爹不嫌棄,只說等兄弟討媳婦後,生他十七八個,給我們祧上一爐子香火就是了。”
明蘭聽了笑道:“這倒是,都是自家人,石家大哥是真心實意的人,這最好不過了。”她早聽顧廷燁說過,石家父母早亡,石鏘由長兄帶大,兩人雖是兄弟,情分更像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