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待定了人選,第一,我會將新姨娘的身契送往先生老家,交到夫人手上。”
明蘭幾乎能感覺到若眉停了下呼吸,她繼續道:“第二,聽猛少爺說,他大哥快討媳婦了,過幾年,待嫡孫媳婦進門,夫人興許上京,與先生夫妻團聚;待生下孩兒,姑娘也還罷了,哥兒定是由夫人撫養的……”
若眉額角抽緊,一陣陣的疼痛,她是水晶肚腸,心靈通透,怎麼會想不明白?
她是顧侯夫人的陪嫁丫鬟來的,適才那第一條,應是明蘭怕她仗侯府的勢,將來不把鄉下來的主母放在眼裡;而第二條,當是公孫先生愧對妻子,怕孩兒將來不敬嫡母的緣故。
她忽苦笑,比起丹橘幾個,她可說於明蘭助益最少,情分最淡,只有明蘭對她有恩,她又怎會不知天高地厚……縱是豁出來求的,原也存了些指望,想著以明蘭的大度,興許會放她身契,給她正經風光的辦一場——她一時有些患得患失。
“夫人,奴婢明白您的意思。”若眉幾乎將嘴唇咬出血來了,神情倔強,“奴婢會敬重先生的嫡夫人,絕不敢放肆不敬!倘有逾越,願天打雷劈!”
明蘭聽她這般口氣,心知再說無益:“我知道你的心思了,你…先下去罷。”
若眉又是重重磕了一個頭,倒退著走出門去;又過了一會兒,丹橘輕手輕腳的挪進屋來,滿面都是羞愧之色,囁嚅著不知說什麼好。
明蘭瞥了她一眼:“她不肯跟我說實話,你來說罷,她可是真心的?”
丹橘大鬆一口氣,趕緊連聲道:“您放一萬個心,她實是真心願意的!咱們都以為她是看上外院哪個書生了,其實她根本瞧不上他們!”
“公孫先生可做得她爹呀。”明蘭失笑,“那她就看得上?”
丹橘一臉迷惘:“若眉倒是曾說…說過,公孫先生像她過世的慈父一般,和藹的叫人暖融融的…”其實她根本沒明白。
明蘭倒有幾分明白,不欲再多說什麼,既然若眉想嫁,那就嫁罷;根據那幾次送東西傳話,貌似公孫先生對若眉的評價也頗高,也好,也好。
待顧廷燁回府後,明蘭就把這事與他說了,顧廷燁聽的有趣。
公孫先生雖才高八斗,見識卓越,但到底其貌不揚,那稀疏的鬍鬚,那半禿的腦門,還有那若隱若現的老人斑——真愛居然說來就來?
明蘭也不勝唏噓,自覺道行尚淺,還不夠淡定。
因公孫先生還未痊癒,便將納妾之禮定於次年開春,一枝梨花壓海棠,別喜事沒辦成,倒把老命給送了;顧廷燁提議將若眉先送過去,有個貼心人細細伺候湯藥,他也放心些。於是若眉就像只快樂的小鳥一般,紅著小臉,撲騰著翅膀,歡快的飛走了。
“她究竟喜歡公孫先生什麼呀?”小桃半思不得其解。
明蘭覺著有趣,不答反問:“別說若眉了,說說你自己罷。你喜歡什麼樣的,可有想過?”
“想過的。”小桃點點頭,很老實的有一說一,“我娘常說村口的姚屠戶家好,叫我將來定要嫁個賣肉的,每殺一頭豬,就能賺半斤下水。”口氣堅定,一派雄心壯志。
明蘭險些嗆了茶水。
……
爆竹聲中,小肉糰子迎來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個新年。顧廷燁抱著兒子站在外頭,震耳的隆隆聲劃破黑夜的寂靜,漫天的煙花五彩絢爛,把夜空點綴如白晝,團哥兒一點沒嚇著,還興奮的手舞足蹈。此次過年,顧廷燁立意要熱鬧大辦,不但府內扎彩披紅,裝點一新,還給滿府的下人賞雙份月錢,另有在過去一年中,做事得力的,另有加倍重賞。
明蘭又兌了滿滿三四籮筐的銅錢,賞給府裡的孩童做壓歲錢,一人一把,誰都不落空。
雖說此次過年,比之去年人更少了,但顧廷燁明顯心情好多了,站在祠堂中,親手為數十座牌位上香,以四張大桌拼合為一,上擺十六道全席,隆重祭祀;待邵氏走後,屏退眾人,他一手拖著明蘭,一手抱著糰子,對著老侯爺和白氏的牌位,站了許久才出來。
初一拜父母,初二拜岳家。邵氏孃家路遠,不便回去;明蘭一大早去與她道了別,才與丈夫兒女出了門。團哥兒在乳母懷裡興奮的很,圓腦袋直想往車簾外去瞧,蓉姐兒卻是臉色發白,每每此時,她總覺得自己多餘,明蘭好言安慰著:“記得大姨母麼?待你很和氣的,上回還給了你一枚小金釧。她也有個姑娘,與嫻姐兒差不多大,回頭你與她頑罷。”
蓉姐兒硬硬的點點頭。
其實她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