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的太夫人聽聞此事,自然又是一番氣惱,她女兒出嫁的日子,你沒事請什麼太醫!
這年頭沒有產檢,雖有太醫常來診脈,終歸有些提心吊膽,明蘭只能每日摸著肚皮暗念菩薩保佑了。自這日起,肚裡的小混蛋似是活泛開了手腳,明蘭按著老太醫教的法子每日記錄胎動頻率,發覺十分規律而富於活力,便愈加放心。記胎動到第三日,廷燦三朝回門,太夫人早記掛著女兒狠了,著人將侯府佈置一新,只待人上門。
“我的兒,快來叫娘看看!”太夫人眼眶發紅,攬著女兒左看右看,卻是不夠,陪在一旁的男子也上前一步給岳母和兩位嫂子行禮。
新姑爺姓韓,單名誠,雖不若齊衡俊美,不及盛長楓儒雅,卻也是一位風度翩翩的佳公子,且一旁站著個清冷秀麗的顧廷燦,倒十分登對,公主府給的三朝回禮也頗豐厚體面,太夫人笑的眼都眯成線了。邵氏看見新人,不免想起自己寡居可憐,微笑中免不了幾分黯然。
這邊的顧廷燦也不大痛快,她是擺足了架子來的,想著叫孃家瞧瞧自己嫁得有多好,要是明蘭能又妒又羨的拉長個臉那就更好了,可是偏遇上這麼個葷素不忌的嫂子,笑得又喜慶又紅火,居然還捧著個肚子在那兒老氣橫秋的念‘以後要夫妻和睦開枝散葉哦’什麼的。
廷燦出擊落空,不免又羞又氣。
韓誠不大說話,只矜持得笑笑,這般貴婿太夫人也不敢開口就訓,如此這般,明蘭的場面話倒十分及時。韓誠低頭聽了幾句,側面恭敬道:“早聽聞二嫂嫂家乃詩書傳家,家師常在我等面前誇讚長柏師兄。”
螞蟻首發明蘭連忙收起走神的心思,思忖片刻,疑惑道:“莫非妹夫如今師從王參先生門下?”那老頭子不是成日嚷嚷著退休,要遍訪名川大山麼。
“正是。”韓誠拱手道,“昔日海老太傅門下大多四散出仕,只這王先生肯略授徒一二。”
明蘭心中活動,面上卻笑著:“王先生學問極好,只可惜身有微恙,只得淡泊仕途,不過如此一來,學問倒是愈發精進老成了。妹夫有福,金榜題名,必指日可待。”這死老頭脾氣頗怪,當初盛長柏能入了他的眼,還是沾了海家的光,長楓就沒這資格。
韓誠聽明蘭如數家珍,心知這是個內行的,雖高興得緊,卻愈發恭敬:“承二嫂嫂吉言。”頓了頓,又道,“聽聞二嫂嫂次兄長楓兄臺文名頗盛,誠遠離京城久矣,正盼與長楓兄等京中學子結交,以互道長短。”
他說話雖恭敬,但掩飾不住一股年少傲氣,不過想想也是,在皇室子弟中,像他這般年少上進的卻是不多,明蘭微笑得異常‘慈祥’,廷燦直看得一陣刺眼。
“妹夫客氣了,何必如此見外。”明蘭笑道,“後日便是我三哥成親,想來他素日好友都會去觀禮,一頓喜酒吃下來,沒準他們立馬就跟妹夫稱兄道弟了。”回去趕緊給孃家遞個信,別忘了給公主府發喜帖,嗯,最好直接跟盛老爹說,不然王氏肯定希望貴人來越少越好。
韓誠自幼喜文,最愛和文人雅客結交,偏父母兩邊的親友子弟多為紈絝閒人,他聽了明蘭這話,自是高興。一旁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邵氏只是湊趣微笑,太夫人倒頗覺欣慰,目露欣賞,廷燦卻微微側開身,面向窗外不語。
明蘭瞥了這母女倆一眼,心念一動:這老的大約是在想‘這般積極上進,果然賢婿’,這小的大約在鬱悶‘相公為何這般市儈,張口閉口仕途經濟,一點也不文雅高潔’。可惜了,貨不對板,要是換太夫人年輕幾十歲嫁給韓誠,估計更能琴瑟和鳴,雙賤合璧。
過了兩日,長楓成婚。喝喜酒的陣容異常冷清,不是有意怠慢,而是確有情況。最近看公孫老頭愈發禿得厲害,顧廷燁又整日面黑如鍋底,想來大約朝事不順,明蘭擔心丈夫抽不出空來,只好提前去問:“我三哥成婚,不知侯爺去否吃喜酒?”
顧廷燁眉頭緊鎖,手上攥著卷宗,喃喃道:“到底是觸到痛處了,如今開始翻騰了。”
“侯爺若實在抽不開身,我索性去跟孃家說一聲。”
“沉痾已深,果非一朝一夕之功。”
“不要緊,我爹孃都是明理之人。”他若不去,王氏肯定高興,盛紘大約也能理解。
“若要快打慢,看來不易呀……”
兩人牛頭馬嘴了幾句,明螞蟻蘭上去搖晃他的胳膊,顧廷燁一臉茫然的抬起頭來,明蘭只好把話複述一遍,廷燁失笑:“我是當差,又不是賣身,溜去岳丈家吃口酒還是成的。”
明蘭心下感動,嘴裡卻戲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