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了。”又好話說了半籮筐,才將小沈氏哄轉回來。
小沈氏戳著明蘭的額頭,笑罵道:“你個討債鬼,我只可憐你家侯爺,哪輩子不修,討了你這麼個要命的做媳婦。不是叫你哄暈了,便是叫你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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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片刻,小沈氏低低道:“我只捨不得兄長和姐姐。”
明蘭依舊不說話,她忽想起了著名的戴妃。一個悲劇人物,默默手機無人問津時想做王妃,舉世矚目兼尊榮富貴時又想要自由和愛情,天下哪那麼多兩全其美的事呀。小沈氏既想享受京城的繁華富庶,又想自在不受約束,光上輩子積德顯然不夠,還得八字好的冒泡。
吃得鹹魚抵得渴,你受下富貴尊榮,就得熬得住麻煩。
鄭家門裡的事,也曾是京城權貴圈裡的談資,明蘭略有耳聞。
小沈氏甫過門那會兒,想著有皇后姐姐撐腰,也進宮抱怨告狀過,盼望由皇家出面,殺殺長嫂的威風,她好過得舒坦些。
未料鄭大夫人比她狠,比她光棍,她才在姐姐那兒哭訴完,皇后都還沒想好怎麼跟鄭大夫人說,人家已跪到鄭老夫人面前,言道‘妾身卑微,不足為沈氏長嫂’,自請下堂歸去。
七老八十的鄭老夫人被嚇得散了一半魂魄,十幾年婆媳,情誼非同一般,她對這這長媳素來滿意的很,又兼她生兒育女,操持家務,闔家和美,如何能棄。鄭老夫人當即挺著病弱不堪的身子,披掛上全副誥命穿戴,去宮裡請罪討饒。
一時間,處處議論紛紛。
說是議論,其實絲毫沒有爭議,輿論一邊倒向鄭大夫人。她出身高德厚望的宿族世家,素有美名,先祖中有人享配太廟,忠烈祠裡供著她家的祖叔伯父,全國的貞節牌坊叫她家佔了一成(好可怕的家風),她自己更是京城出了名端方正直的賢婦。
小沈氏進門沒兩天,就逼得這樣一位賢良淑德的嫂子在夫家待不下去,簡直令人髮指,沈家外戚的臀部還沒坐熱,就敢這麼囂張跋扈,目中無人,他日必為大禍。
據盛紘老爹透露,朝中已有言官御史寫好彈劾摺子,磨刀霍霍便要上本了。
不光如此,連慶寧大長公主為首的皇族女眷甚為不悅。
忠敬侯鄭家是多好的人家呀,又顯貴又良善。怎麼?我們公主郡主等天潢貴胄且不敢輕侮夫家妯娌,你個皇后妹子倒先開張了?直一個暴發戶嘴臉,要學太平公主也輪不上你呀。
聖德太后和幾位王妃更是好一頓嘲笑不屑。
記得當時,明蘭也憤慨了兩句,倒是長柏哥哥淡笑著:“此不過一殺威棒爾,皇上頃刻可解。”後來明蘭才明白,作為新晉的後族外戚,文官清流照例是要恐嚇鎮壓一二的;更何況,小沈氏還有個著力打造‘仁孝雙全’品牌商標的皇帝姐夫呢。
果不出長柏哥哥所料,幾位心腹僚臣見機快,皇帝行事也快,找皇后談了一番話,也不知是勸還是斥責,總之皇后立刻宣鄭家女眷進宮,搶在聖德太后發難之前,把自家妹子狠訓了一頓,又指派了兩位教養嬤嬤去力行約束,最後還和顏悅色的撫慰了鄭家婆媳一番,賞了不少東西,這事才算了結。
小沈氏最慘,不過是小小地告了個狀(她自小常幹),姐姐訓完兄長訓,兄長訓完太后訓,兩個太后。傳送回夫家後,公婆臉色難看是必然的,連丈夫都老大不痛快的,只連連向長兄賠罪。經此一役,小沈氏老實了。
“說實在的……”小沈氏學明蘭的樣子,也把腦袋捱到絨墊上,輕嘆道,“我大嫂那人,雖不愛說笑,但為人實是極好的。”她又不是傻的,看不出真心假意,判不出好人壞人。
說到底,鄭大夫人也沒怎麼苛待她,既沒要她立規矩,也沒擠兌或冷嘲熱諷。不過是,攔著不讓小沈氏拋頭露面,不叫她纏著小鄭將軍去外頭遊玩。
此外,還不時提點她應酬禮節,不叫言行舉止出錯,免得外頭鬧笑話。比之一般豪門裡,或面和心不合,或勾心鬥角,或冷眼看笑話的妯娌強多了。
“廢話,誰瞧不出來。別生在福中不知福,你嫂子心腸多實呀。”明蘭調笑道。
“唉,如今連皇后娘娘也老說我,叫我惜福,這樣好的人家,這樣清白嚴正的門風,爺兒們都規規矩矩的,是我哪輩子修來的,叫我要聽嫂子的話,不許胡鬧呢。”小沈氏的口氣中有一股‘大勢已去’的悲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