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旁人不知道的顧廷燁,沒
有幾個人,尤其是顧府中人,他們不會知道。
明蘭慢慢抬起頭,目光正對上老太太,老太太似也漸漸明白了,嘴角
浮起一抹隱晦的欣喜,轉頭與秦太夫人答道:“夫人怕是錯了,我家六姐
兒本就是嫡出的。”
第99回是夜,盛紘歇在王氏屋裡,一邊叫丫鬟卸下外裳氅衣,一邊聽
王氏絮絮叨叨今日顧府太夫人來訪之事。
“…那位太夫人呀,又溫和又貴氣,不見半分高傲,說起話來也是入
情入理,和文家那位比起來,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哎……要說還是六
丫頭有福氣!”王氏從彩佩手裡親手捧過一個雨過天青色的汝窯杯盞,
“喏,這便是太夫人今日送來的毛尖,老爺且嚐嚐。”
盛紘換上一身常服坐在炕上,道:“老太太也好這口,你可別全截下
了。”別怪他說話難聽,王女士可是有不良歷史記錄的。
王氏心裡堵了一下,隨即嗔道:“瞧老爺說的,還當我是年輕時不懂
事的麼?一半都留在壽安堂了,餘下的才給老爺和幾個哥兒姐兒分了。”
盛紘略一點頭,接過王氏遞過來的杯盞,呷了一口,面上微露喜色,
輕讚道:“好茶,怕是上進的也沒這般好。”
“唉——六丫頭是不必愁了,可憐我的如兒卻要跟個厲害婆婆。”王
氏坐在炕幾的另一邊,撫弄著手指上的金玉戒指,滿面愁容;一邊嘆氣如
蘭,一邊誇讚秦氏的賢德溫善。
她越想顧府太夫人的好處,就更加鄙夷文老太太的庸俗尖酸,越鄙夷
文老太太,就越覺得顧府太夫人真是好人,她心亂如麻,越說越收不住嘴,
一旁的盛紘只一個勁的飲茶,一言不發。
“老爺,你倒是說一句呀!”王氏唱了半天獨角戲,見丈夫全然不理
睬自己,忍不住叫道,“你也不為如蘭擔憂,敢情閨女是我一個人的!”
盛紘慢吞吞的放下茶盞,轉頭朝著王氏,王氏也微側身體,正色恭聽,
只聽盛紘道:“你以後與這位太夫人來往定要小心謹慎些,凡事且留三分
…哦不,留七分餘地,不可都說盡了,且防著些,免得將來後悔。”
王氏大為奇怪,瞠目道:“這是為何?我瞧著她人極好的,老爺又沒
見過她,怎這般說話,有甚好後悔的?”
盛紘捋了捋頷下短鬚,搖頭道:“不用見也知道。你瞧著她好,那她
必然是個厲害的。”
王氏一腦門子漿糊,隱隱覺著丈夫是在諷刺自己,大聲道:“老爺說
什麼呢?!”
盛紘似乎心情甚好,呵呵笑道:“當初在泉州時,你與知府太太幾乎
義結金蘭,後來不知何事鬧翻了,你在家中足足破口大罵了她兩個時辰;
在登州時,你與平寧郡主好的差點沒拜把子,如今呢?若不是廣濟寺方丈
勸著,你便要扎個小人咒她了!還有康家的姨姐,你們姐妹久別重逢後你
沒口子與我誇她,攛掇著我幫忙,現下呢?你差點沒扒了她的皮……呵呵,
太太呀,為夫的也瞧明白了。凡是你瞧著好的,早早晚晚必然反目,還不
如早些備著!”
一席話說完,盛紘笑的肩膀直抖,頷下的鬍鬚亂飄一氣,王氏氣的粉
面漲紅,一張嘴好像離了水的河鯽魚,一張一合的,卻又說不出什麼來反
駁,最後只得忿忿道:“老爺倒是好興致,還有閒情拿妾身打趣!”
這段日子盛紘過的春風得意,每晚都有或同僚或同年或上司相邀宴飲,
眾人明裡暗裡都多有結交逢迎之意,盛紘如何不樂,越想越得意,王氏叫
他笑的愈加氣憤,只能板著一張臉,胸膛一起一伏,自顧自的生氣。
笑過一陣子,盛紘直起身子朝著王氏,問道:“兩個丫頭的婚事預備
的怎麼說了?”
王氏悶悶不樂道:“如蘭已經過了文定,開年春闈發榜後,不論文相
公考中與否,婚期便定在二月底;明丫頭做妹妹的不好越過如兒,我們合
計著定在三月初前後。”
盛紘微微點頭,忽然想到一事,對妻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