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來。
另外一個,則是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坐在一張輪椅上,腿上蓋著一張深色薄毯,雙手攤平在膝蓋,飽經風霜的臉上,微有倦意,那一雙眼卻深沉難測,鼻翼兩側一邊一條深刻的法令紋,讓這個原本看上去就有些嚴肅的老人,更添幾分讓人敬畏的凌厲。後面推輪椅的,則是一個始終微收著下顎、看起來非(http://www。87book。com)常謹慎的年輕男人。
江雪籽張了張唇,好一會兒,才飛快的垂下眼,纖長微涼的指交握身前,朝幾人微一欠身,鞠躬30°,行了一個標準的晚輩禮。
“外公。趙先生。安先生。”
江老爺子深沉的眼眸中,飛快閃過一抹狀似柔軟的情緒,只一瞬間,又消失無蹤,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朝身後男子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將輪椅推到屋子中央,待輪椅在距離江雪籽一米左右遠的位置,才停了下來。老人定定看著眼前這個看似嬌嬌弱弱的外孫女兒,好一會兒,才開口說:“待會兒辦完事,一起吃個晚飯。”
江雪籽抬起眼簾,看向老人的目光,竟然不復過往多年的閃避和軟弱,而是一種,不知何時何地,從展勁那裡學來的,沒有一絲破綻的沉靜,且又因為心境的緣故,更添一份過盡千帆的漠然。
開口的時候,依舊是那道清甜好聽的嗓音,只是說出來的話,卻讓一同在場的幾個男人,紛紛露出驚異神色。
“外公近來身體不好,今天看樣子也出來有一陣了,待會兒還是早些回家吧。”
“不然,三哥他們,會擔心的。”
老人的眼中乍然閃過一抹凜冽的光,不動聲色的道:“這麼說來,你倒是很關心我了。”
彷彿全然不顧忌一旁站著還有幾個外姓人,江鎮道緩緩的道:“我讓人把你從圖書館辭退,又收了那處房子,你倒是蹦躂得越發歡實了。”
這句話說得,讓人很難不聯想到那句:不過是秋後的螞蚱,也蹦躂不了幾天。
江雪籽卻連眼都不眨一下,雙目直視著江老爺子說:“樹挪死,人挪活。不蹦躂幾下,怎麼能知道自己還能走多遠呢。”
這一番你來我往,兩個當事人都格外平靜,無論言語多麼畢露鋒芒,可態度上,卻各自皆如老僧入定,卻沒有人知道,這祖孫倆的心裡,是不是如他們外表所顯現出的,那般波瀾不驚。
展陸從江鎮道開口第一句話,就始終留意著江雪籽的反應,甚至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動作。微皺著眉,手裡的茶碗漸涼,展陸卻全然忘記外物,只專注看著江雪籽的側臉,還有那挺得筆直,細看卻不難發現,緊繃到近乎痙攣的背部線條。
被稱作安老三的男人,手裡原本握了把吊著墜子的摺扇,一見這情形,倒也不急著坐下,而是乾脆往屏風邊一站。也不顧眼下的天氣,壓根用不著扇扇子,徑自把摺扇甩開,悠悠閒閒的扇起了扇子。
而站在安老三身後的趙晏臨,則在江雪籽叫出那聲“趙先生”之後,就渾身一僵,臉上雖然沒有更多的表情,可不一會兒,就憋得紅通通的一雙眼,已經充分說明了他內心的翻攪和煎熬。
過了好一會兒,男人猶疑再三,見這祖孫倆都不說話,且各自都沒有讓步的意思,才走上前,先深深看了眼江雪籽,又朝江鎮道說道:“老爺子,我跟籽兒多年沒見,今個兒晚上,就讓她陪我用頓便飯。老爺子想邀約,祖孫兩個,還不是一通電話的事兒,何必一見面就這麼……”
趙晏臨雖然旅居M國多年,可一張口,還是一口地道的B城口音。而且論起勸解之道,這人可說是各種翹楚,該說的略提一提,表明自己的態度,不該說的,則乾脆不言聲兒,為的,就是不讓兩個當事人感到難堪。尤其是晚輩身份的江雪籽。
老人沉吟片刻,略一頷首,先側過頭,朝趙晏臨看了看,才又轉過臉,沉著一張臉說:“你一個女孩子,要懂得檢點行事,先把自己顧好了,其他的事,不要妄動心思。”
江雪籽心頭一跳,原本沉靜無波的一雙眼,也微一閃神,又很快翹起嘴角,揚起一抹笑:“外公曾經的教導,我一直謹記在心。今兒個這些話,我卻有些聽不懂了。”
江老爺子臉頰上的肌肉一抽,一拍輪椅的扶手怒道:“你這個……”
趙晏臨立刻走到江雪籽身旁,巧妙的將人擋在身後,又朝江鎮道做了個揖:“老爺子且消消氣兒——”
趙晏臨頓了頓,直起身,不知是不是展陸的錯覺,彷彿看到這個看似溫和無害的男人,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警示:“之前我提的那些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