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一軟滑坐在榻上,狠狠地將手中的銅鏡朝門外扔了出去。
“哎呦!”王舟險險避開那“飛來橫禍”,走進屋來對樂歌說:“姑娘,皇上說了,請你去廣兮館代他贈禮,為安德公主添妝。”
“誰?你說誰?”樂歌急忙站起來,竟激動得險些要去抓王舟的手。
王舟因受了韋璧點化,對樂歌相當客氣周到,忙又說了一遍:“是安德公主。”
樂歌怔怔出神,視線被淚水模糊,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還能見到尚安柔。
“安德公主下月就要離開內廷,嫁去邢家。內廷各宮各殿都有饋贈,這是規矩。皇上這裡自然是最重的一份,請姑娘親去代勞。
“好。”
樂歌來到廣兮館的時候,天正下著大雨,她有些情怯,躊躇著不敢進去。立在她身後手捧贈禮的宮婢們都驚訝於她的呆滯和沉默,便忍不住催了她一句:“樂姑娘。”
樂歌回過神來,將眼前緊閉的紫木門扇推開,瞬時光線淡淡的湧入暗沉壓抑的內殿,她遠遠就瞧見尚安柔逆著光坐在榻前,低頭不知在看些什麼,人憔悴瘦弱得變了形。
她壓抑住心頭的痛惜和哀傷,緩緩地走在前面,身後眾人逶迤而入,尚安柔身邊的兩位宮婢方如夢初醒一般,忙上前來對她們行禮:“你們是?”
“御前宮人樂歌……代皇上給安德公主贈禮。”
樂歌剛要對尚安柔欠身行禮,只聽“哐當”一聲巨響,尚安柔手中的銅壺重重地砸落在腳下,她霍然抬頭,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凝視著樂歌,心中的思念、無奈和痛苦似都要在這一刻從心中翻湧而出:“是樂歌兒?”
樂歌沒有應她,只揮退了眾人,三步並作兩步的急忙奔到榻前,張開雙臂一把抱住尚安柔,動情地喊了她一聲:“嫂嫂!”
“是樂歌兒……真的是你?老天開眼了!”尚安柔見到親人,忍不住淚水長流,濡溼了樂歌的側臉。
樂歌嘆息一聲,摟著她輕輕拍打她的背,像是安慰迷了路的孩子,眼底忍不住淚光閃動。
兩個人靜靜地擁抱,彼此都不說話,互相汲取來自對方身上的暖意,好像是過了一百年那麼久。尚安柔突然回過神來,盯著樂歌身上的帛綃素錦褥裙看:“你在御前?在九哥身邊?”
樂歌點頭應她:“是。”
“那就好……那就好!”尚安柔如釋重負,眉眼間的擔心盡數散去,竟對著她微微一笑。
“皇上命我來,為嫂嫂贈禮,賀嫂嫂新婚!”樂歌這句話,觸到了尚安柔的痛處,她突然想起樂歌和邢鑑……便慌忙對她解釋道:“我不想嫁人……我這輩子生是樂家的人,死是樂家的鬼;樂歌兒,我不想嫁人!”
樂歌心中刺痛,不知是為了尚安柔還是為了邢鑑,也許是為了已經覆滅的樂家。蒼天真會作弄人,曾幾何時,她還和身為新婦的尚安柔分享過自己甜蜜悵然的情愛,可如今,尚安柔又要嫁人了,所嫁之人居然還是邢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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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公主再醮 。。。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鬆開相擁的胳膊,改為兩雙手緊緊交握。尚安柔抬眸望著樂歌,竟一時間看得出了神。
“嫂嫂……可是想起兄長了?”
“嗯,妹妹和夫君的容貌頗有些相像。”尚安柔說完,只覺眼中酸澀,她側過頭去淚水肆無忌憚溢位眼眶。
樂歌凝噎難語,許久才說話:“是,我和兄長都長得像母親。”
兩人一時沉默,只覺得回憶紛至沓來,不堪回首。
“我記得妹妹曾說過,夫君愛吃舊地慶澤的小青魚,愛喝醇味綿綿的越酒,愛看大儒曹公的《安德廣記》、《陳史雜記》,還精通琴瑟鼓樂。”
“嫂嫂還記得?”
尚安柔黯然搖首,苦笑著喃喃而語:“……忘不了,只可惜我和夫君在一起的時間太短了!”
樂歌躊躇了許久才道:“兄長納青苹為妾,羞辱嫂嫂,嫂嫂怎麼反倒……”
“他對青苹並非真心。”
“你竟知道?”樂歌驚訝。
“我不知道夫君到底想要做什麼,只是我永遠也忘不了他對我說過的話。”尚安柔遙思以往,說話間眉梢眼角湧動著笑意,那笑意竟能讓這暗沉的宮室都生出了光彩。
“有一日,他帶我去南山春遊,我們一同登上了高高的凌雲頂,他拉著我的手對我說:曾一直想找尋天底下最美麗的風景,卻不料這風景竟就在自己身邊……他讓我等著他,他說我們還有長長久久的未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