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而帝王之心又是這般難測,有時候責罰不見得就是厭惡,恩寵也未必就是歡心。
“皇上的‘罪己詔’真摯誠懇,情致感人,如今雍州城的老百姓人人都在誇讚皇上虛懷若谷、才德昭昭。”
“哼……白大人久經官場不會不知道,這些不過是禮官大夫的一支筆而已,矯情造作,官面文章。”
樂歌儘量想控制自己,不要在白子安面前評論尚隱的為人和政德,可每每還是控制不住。
白子安放下碗筷,長嘆一聲說:“你對皇上有些偏見……我與他一同長大,他還是陳王的時候,我們應該算是親密無間,彼此心事皆不隱瞞對方。他行事做人,控制有度,這說難聽些叫做心計深沉,步步為營,可說好聽些卻是長於謀算,運籌帷幄。為人君者,高高在上,眼界想法都與我們不同,也應該與我們不同。”
“你與他情份不同,所見所得自然都是好的。”
“他以一片摯誠待我,風光霽月。再說了,我們之間也不是一時一刻,都相處好多年了。”白子安深深地看了樂歌一眼,心中驚疑不定,突然語出驚人:“你不甘心,也從未甘心過……那日在寒山,你讓申兒發誓不報仇,可你自己卻一直在尋找報仇的機會?”
樂歌與他對視,目光極是平靜。須臾,她又微微一笑,明眸流轉,目光盈盈:“我樂家不能不振興,謀逆之冤也不能不被洗雪,可這一切都要靠申兒去實現。我沒有任何企圖,我的餘生只為申兒活著,照顧他,支援他,我從未想過報仇。”
“聽我的,不要報仇。”白子安眸色漸深,緩緩對她說:“且不說報仇之事能不能成功……人活這一輩子,要日日夜夜懷著仇恨,這本身就是一種痛苦折磨。我希望你永遠開開心心的,不要用仇恨來束縛自己。你瞧這珍饈美酒,清風明月,世上有那麼多美好的事,你該好好體會。”
“白大人先前說,皇上對你摯誠一片,風光霽月,可我不禁想問一句,若有一日,摯誠不再,信任不存,你會怎樣?”樂歌咄咄之言,讓白子安語塞,兩人相對,又是一時沉默。
“……那,或許就學英宗朝的‘戰神’樓望,掛印辭官,找個心愛的人,隱居山林。”白子安說罷,緊緊地握住樂歌的手,長久都不曾放開。
他目光中的濃烈和熱切,讓樂歌很不自在,她欲掙脫他的手,卻被他握得更緊。
“白大人,你對樂家恩同再造……我願和申兒一樣,喚你一聲白大哥。”樂歌邊說邊站起來,想逃開他的桎梏,卻被他用力拉近,一把抱在懷中。
“你……”樂歌在他懷中,只覺得他的心跳熱烈而有力,她心中又慌又亂,用盡力氣想把他推開。
白子安注視著她,眉目間似喜似嘆:“你還要躲我躲到什麼時候?你明明就知道我根本不想做你的什麼大哥……我想娶你!”
“宏遠聽說你大好了,怎麼還不出來見朕哪?”院外忽然傳來一陣清朗的笑聲,只見一人長身玉立,簡袍緩帶,從容舉步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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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一言驚夢 。。。
每年藩王覲見之後,便是各地孝廉推舉之時,大齊疆域所轄,國中共有二十一郡,各郡國每年推薦孝者、廉者各一人,等待朝廷的考核任命,已成定例。
韋璧自博學館派任陳留,又從陳留回到雍州,一直督管人才選任之事。晨時,他在朝房剛拿到今年孝廉的推舉名錄,便見上頭已有數人被落筆圈定,當下就皺起眉頭來問左右小吏:“這是誰的意思?”
“邢侯。邢侯說了,供侯爺參詳。”
“這個老匹夫!”韋璧不由在心中暗罵了一句。
他知邢度舟素來擅權,把控軍政、剋扣御貢不說,竟還把手伸到選仕上來了。這份已圈定好的名目,美其名曰是讓他參詳,說白了就是逼他答應。他沉思片刻,將名錄收在袖中,便去廣弘殿見皇帝。
韋璧途經外場,見白子安遠遠而來,便走上前去對他笑道:“怎麼,身子才剛好些,這是趕著去哪兒啊?”
白子安停下腳步,將公文拿在手中掂了掂說:“皇上命我出趟遠門。這不,趙王封地撤了,國相韓仁為了避嫌,自請先回雍州來了,邯鄲郡守又尚未到任……邯鄲留下來的爛攤子,總要有人去理。”
“這事又何須宏遠你親自出馬?”韋璧對皇帝的安排頗為不解,藩事雖然是白子安所轄,可一般都是統籌排程,政令借公文之便往來於藩地和京畿之間,藩屬裡裡外外有不少官吏,'www。87book。com'又何須白子安舟車勞頓,親自去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