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是怎麼對她的,她必然更加刻骨銘心。如今,身份轉變,她不再是那個無依無靠,可以隨意欺凌的小宮婢,而是內廷中最受帝寵的昭儀娘娘。想到此處,他的臉色白了白,只能恭順地伏跪下去:“昭儀稱讚,小人可不敢當。”
“起來吧!”樂歌緩緩道:“今日巧遇,我倒有一事想請周內人幫幫忙!”她的一句幫忙更讓周守覺得匪夷所思,甫一抬頭,就撞上樂歌鋒銳的目光,他連忙把頭低下去道:“昭儀請說。”
樂歌不欲廢話,開門見山:“母后對我關愛有加,雲雁實在受之有愧,無以為報。我身為內廷嬪妃亦是為人媳婦,平日裡雖想盡孝卻也不知從何做起。這陣子我想了想,才發覺原來是我對母后的喜好、習慣瞭解得太少了。我欲投其所好,請周內人教教我。”
此話一出,周守身軀不由一震,抬頭看著樂歌不作聲。
“怎麼?周內人不明白我的意思?”樂歌笑了:“那我就說得更明白一點吧。母后每日做些什麼?與什麼人接觸?說些什麼?幾時醒的?幾時睡的?幾時吃的?吃了些什麼?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煩請周內人隔三岔五,事無鉅細地都告訴我,讓我好拿捏著分寸,給母后儘儘孝。”她的聲音清澈悅耳,但周守聽來卻冷汗直冒。
饒是他最擅長打太極,此時也不知如何作答。須臾,他回過神來,眼睛笑眯成了一條縫:“小人回去,一定稟告太后,昭儀娘娘是多麼地孝順她老人家!太后還等著我回話呢,若昭儀無事吩咐,那小人告退。”
周守說罷起身欲走。
“且慢”,樂歌攔住了他的去路,“這麼說,周內人是不肯幫忙了?”
周守脊背一挺,說道:“小人不才,幫不上昭儀!”
“周內人是個聰明人,我最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了。我這裡有一件禮物,想送給周內人,我想內人一定會喜歡的。”樂歌說罷,從袖中拿出一個物事,摜在周守面前。
周守心頭沒來由地掠過一陣慌亂,彎腰將那物事拾起,定睛一看,頓時面色煞白。
71
71、侍衣採兒 。。。
這是一幅小像,小像中所畫的是一位衣著粗樸,容顏平平的年輕女子。
周守將小像拿在手中,悚然一驚,額上冷汗涔涔。
“採兒,定陶丘縣花溪鄉人,今年二十歲,大慶十八年入內廷,由管夫人親自擇選,入沉芳殿伺候先皇后。採兒處事細緻,聰明伶俐,極討先皇后歡心,一路從灑掃小婢做到貼身侍衣。大慶二十一年,先皇后王氏‘自盡’……”說到此處,樂歌幾乎是咬牙切齒:“先皇后死後,管夫人被誅,沉芳殿所有的宮婢內人大部分受牽連被處死,活下來的少數人等均由少府安排,去內廷各殿、館勞役。可奇怪的是,侍衣採兒在此時竟突然失蹤了,從此生死不知。周內人是內廷的老人了,見事澄清,你說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周守心驚肉跳,雖竭力鎮定,可身軀卻顫如篩糠。樂歌也不做聲,只從袖中取出一把小扇,在手中轉動把玩。
“小人……小人常年在太后身邊伺候,不認得這位採兒姑娘,至於她是生是死……小人更是不知!”周守本伶牙俐齒,因諂媚討喜得恰到好處而深得太后歡心,此時卻一反常態,目光閃爍,說話結巴。
樂歌意味深長地看了周守一眼,閒閒道:“周內人記性真差啊,我來提醒一下吧。大慶十八年若不是周內人上下打點,採兒姑娘未必就能入管夫人的眼,之後又多虧周內人不斷提點教誨,她才能升為侍衣,得到先皇后的信任。話說,先皇后之死,採兒姑娘還是大功臣呢!可惜啊,兔死狗烹,事後太后不僅沒有賞她;還想殺人滅口……周內人不還曾主動請纓去當這個劊子手嗎?”
周守渾身一顫,採兒之事是他心中最大的秘密,他在心裡揣著擱著,擔心害怕了三年。三年中,他連覺都不敢睡死,唯恐夢囈失言,一點聲響就會驚醒。可他萬萬沒想到這秘密竟會被樂歌得知。
但他混跡內廷多年,知道凡事未到蓋棺定論最後一刻,絕不能承認,便咬牙道:“昭儀講的話,小人不懂。”
“周內人奉命去滅口,可事到臨頭,卻突發善心,一面佯報採兒已死,去太后處領功邀賞,一面又偷偷安排採兒出宮,將她藏匿在外。周內人,不知我說的可對?”樂歌目中寒意乍起:“太后的脾氣,我也略知一二,最恨有人弄虛作假,隱瞞欺騙她,尤其是身邊的人。周內人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才是。”
周守的面如死灰;但仍做垂死掙扎道:“無憑無據之事,昭儀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