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不知會嫁個什麼樣的夫婿?還來問姐姐你……我記得姐姐曾說,能嫁一個青梅竹馬、值得依靠的男子便足矣。”
“嗯……”衛明珠點了點頭,笑道:“綽兒自小就比我有志氣,你是非姿儀俊偉、才華橫溢、門第高華的男子不嫁。”
“有志氣……哼,平白被人看笑話才是真的。我就鬧不明白了,明明是他主動來求娶我,可如今卻這般作踐我!”衛綽兒眼圈一紅,淚水不由自主地落下來。
“你們都下去。”衛明珠揮退眾樂伶,上前來緊緊握住衛綽兒的手,急聲問:“怎麼了?”
“沒什麼……我挺好的。”
“真要是好,你哭什麼?”衛明珠見她眼眸深處隱有淒涼之意,知她自小便高傲任性,定是難過得無法忍受對方會如此失態,心中很是不忍。
“姐姐……”衛綽兒憋了數月,去過涵碧殿找太后,也回過孃家找母親,可日子久了,誰也不耐煩聽她訴苦抱怨。她滿腹心事鬱結成疾,無處宣洩,如今聽衛明珠循循相問,忍不住撲到她懷中放聲痛哭:“新婚那夜,他就沒有進我的房……一個月裡對我說話都不超過十句,可他偏偏對那個姓奚的小賤人好,如今那賤人有身了……姐姐你說,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衛明珠抱著泣不成聲的衛綽兒,輕輕地撫著她的背,像母親哄著一個無助的孩子,耐心且溫柔。
“皇上登基那年,我隨自人、廣德同去外祖母家,路過博學館第一次見到他,我就喜歡他了……我一直心心念念想嫁他,可父親就是不喜歡他……我本斷了心思,絕了念頭,沒想到平遙侯竟來府中為他向我下聘,姐姐,你知道那日我有多高興嗎?可父親卻不肯答應。於是我就趁和母親入宮覲見太后的機會,偷偷請求太后為我做主,父親這才答允了這門婚事。待嫁的日日夜夜我每天連做夢都在笑……我曾讓自人幫我去打聽他的習慣、喜好,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我樣樣都記得……姐姐,我並不想對他那麼兇,我想好好對他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衛明珠聽到這裡,忍不住也跟著她一起流淚。貴人之極、富貴吉昌,她們看似風光無限,可誰又知道這氏族婚姻是桎梏牢籠,不僅囚禁了她們的人,更囚禁了她們的心。
衛明珠嘆了口氣,道:“綽兒,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們這種家族的女子,總是身不由己。你好歹還能選擇自己喜歡的人……我想朔陽侯不是那種不知好歹的人,你若真的喜歡他,那就好好對他吧。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總有一天他會知道你的好的。”
衛綽兒突然抬起頭來,神情更加彷徨,她聲音顫抖,斷斷續續地傾吐著心中壓抑多時的苦痛和無奈:“他連看都不願意看我……我也不是不能容人,氏族男子都有侍妾,連廣德都有兩個屋裡人……只是他不能這樣對我,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是他的妻子啊!”她說罷,又哭了起來,含淚對衛明珠說:“你……不懂的,皇上對你那麼好,近乎專寵,你怎麼會懂!”
衛明珠一時語塞,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只能長長的嘆了口氣,為她拭去腮邊的淚水。
衛綽兒訴盡愁怨,突然掙扎著從她懷中坐起,暗自咬咬牙,目中滲出幾分冷酷之意,揚起頭:“我不會放過他們的!他作踐我,我也要作踐他!我倒想看看那賤人怎麼把孩子安安穩穩地生下來……韋璧,這輩子你讓我不快活,你也休想快活!”
“綽兒……”衛明珠心中一沉,下意識拽著她的衣袖不放,卻被她一把推開:“皇后,我衛綽兒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我還沒有輸!我一定不會輸!我也奉勸姐姐一句,男子薄倖,恩寵有時,誰笑到最後還不一定呢!”她說罷,狠狠地用手背將眼淚擦拭乾淨,稍整衣裳,冷笑一聲,對衛明珠欠身行禮:“臣妾告退。”
衛綽兒高昂著頭,神情冷傲,一步步地朝殿外走去,只留下一個淺淡的背影,讓衛明珠久久凝望。
她永遠不會忘記,在昔日那段樸素的歲月裡,有一個自信驕傲的少女曾無比堅定地對她說:姐姐,我一定要做人上人,一定要嫁一個天底下最好的夫婿,他的心裡只能有我一個!
春光映入窗欞,帶來幾分生機勃勃的氣息。衛明珠見樂歌大好了,便想拉著她去御園走走。
“姑娘不能去。”綺雯可不管她是不是皇后,伸手攔在樂歌面前,神情冷淡。
衛明珠倒也不惱,只笑道:“知道你是為了樂歌好,可老在床上躺著對她的傷更沒有好處,御園的桃花都開了……多賞賞景,走動走動,心情也會開朗……你武功那麼高,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