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行野眼中深深感激,望著當年父親的老部下,道:“這幾年還是多虧了韓叔的照拂。”
“少爺天資卓絕,老頭子做的,也就時時提醒你要穩重,如今邊關已定,我也就沒有掛心之事了。”韓叔嘆道,“朝中有你和景安王,我更是放心。”
“韓叔也該享清福了。”蕭行野淡笑,“我也不再留您。”
“王爺王妃的心願,有子如此,何愁天下不平?”韓叔喃喃道。
門外遞來八百里急報和景安王的手書。蕭行野看完,道:“朝中催我儘快啟程。”
“景安王說了些什麼?”
“他還能說什麼,自然是怪我又給他惹麻煩,又要費神替我擺平。”蕭行野揚眉,大約可以想見恪澤的模樣,定是極不耐煩地。
“是為了陸姑娘麼?”韓叔小心的問。
蕭行野神色霎那間柔軟了下來,點頭不語。
“少爺終究有了弱點了阿!”韓叔心中長嘆,卻又很是欣慰,“少年英傑,不論是定北王還是景安王,有了他們,世間何愁不換新顏!”
“王爺,府外有人求見,拜上名帖。”侍衛通報。
所謂的名帖,一塊駝絨。
眼中厲光一現,蕭行野道:“請進來。”
來者輕裘大袍,目深鼻隆,卻氣度雄曠。那雙眼,猶如大鷹。
他隨意一拱手:“定北王一路佳人在懷,流連忘返,叫本王好等。”
“賢王跟了一路,自然是辛苦了。”
左賢王丹納哈笑道:“王爺果然非尋常之人,八千白狼軍殲於你手。也不虧了。”復又道:“今日我的來意,定北王應該清楚吧?”
蕭行野沉吟半晌,緩緩道:“本王唯一事不解,請教賢王。”
“請問。”
“當日玉璞山密道中的軍隊,若是又賢王領軍,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你若非早已得知我並非親率軍隊偷襲,又怎敢放心讓屬下截擊?”丹納哈沉聲道,表情輕鬆愜意,“王爺果然識破了這計,沒叫我失望。”
“你早早進關,本就是不想贏這一仗。本王勝之不武。”蕭行野淡然道。
“王爺太抬舉在下了,”丹納哈語氣中卻全無謙虛之意,“若是阿木達勝了,有我坐鎮落日關,裡應外合,直取皇城易如反掌。若是不幸敗了,與我也沒有壞處不是?”
“雄獅阿木達終究敗於你手。當年卻是我父汗率軍攻打落日關,你父由此而死,你竟沒有想殺我洩憤?”丹納哈挑起這個危險的話頭,充滿引誘,“現在你若動手,輕而易舉。”
蕭行野不動聲色,平靜的不起波瀾:“你我豈是為一己私怨縈繞於心之人!阿木達一死,草原上再無霸主,賢王苦盼的機會豈非來了?”
丹納哈暗暗心驚,眼前的年輕人竟是如此城府如此眼光,雖然素知他是名將風範,也不由震懾。於是哈哈一笑:“王爺快人快語!我族紛爭不休,正中你們下懷啊!”
“無須再賣關子,我朝的情況你怕是比我還清楚”蕭行野語中帶有一絲凌厲,“互有掣肘,五年之約,蠻漢互不侵擾!五年之後,若要再戰,蕭某何懼!”
草原紛亂,群雄逐鹿,而天朝的子嗣藩王之爭,也是迫在眉睫。
“我並非大汗,王爺信得過我麼?”丹納哈悠悠問道。
蕭行野不耐得一揮手,“與其是旁人,我更信賢王,有這個本事,也有這個信諾,來守這約定。”
“你,是烏亞律之子。”一字一頓,鏗然有力。
五年的時間,足夠自己和恪澤平定天下,只是那小子,多少還是固執的守著那條底線……
蕭行野睨傲而視,“那個蠻族男子,心中想必也是這般的雄偉才略吧。”
“歃血為盟!”
“來人,上酒!”
兩道鮮血滑入白瓷碗,兩人對飲而盡。
遠比一紙承諾更有信,只因這是兩個英雄間的互諾。
丹納哈默然半晌,“若我當權,兩族間有遠比戰爭更好的相處法子。”
“蕭某拭目以待!”他不再自稱本王,隱隱相惜。
正式那些飽飲了敵人鮮血的名將,才愈發懂得“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境界。
離開前,丹納哈突然轉頭笑道:“那位姑娘,王爺不須派如此多人保護,本王只是想與她相識而已。”
蕭行野此時散發的寒意,便是丹納哈也略略心驚:“相識無妨。你若動她分毫,休怪本王翻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