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蘇酒已經是沒什麼臉色可言,臉嘴唇都沒了血色。時隔多年,他已不再是當年所熟知的那個穆衍森了,他的地位更高,離她,也更加遙遠。遙不可及,再沒什麼好說的。遇上了,也不過是個故人罷了。
“馬先生,咱們也同是忙人,不能就這麼站著,走吧。”
“對對對,我帶你去逛上一逛。”
他不再看她一眼,從她身邊走過,似是無意無心,距離卻如此近,彷彿聽見了彼此之間有衣服纖維摩擦發出的聲響。
但,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亦是片刻停頓都沒有,眼睛直視前方,一閃而過,仿若路人,不相識不相知。
聽見門口禮儀小姐那一聲甜甜的“請您慢走,歡迎下次光臨”蘇酒才恍然驚醒一般,冷冷嗤笑出聲。是自嘲,笑自己。早該料想到,再見面,不過如此。選擇離開那一刻,他們之間種種,便已是定局。
既是註定無緣,何苦戀念不忘。
一路沉默,快到賭場,馬蘇杭突然先開了口:“小酒,我今天總算見識到了。”
“見識什麼?”她沒心情跟他說話。
“原來你也會害怕。”
“我、我怕什麼了我!”她心裡驚了一下。
“不怕?不怕你的手從剛才一直抖到現在。”
心虛,蘇酒下意識把手塞進上衣口袋,“我,我提前半身不遂行不行!”
貧嘴他可是完全敵不上她,不知又會扯到哪裡去,不想再繞彎子,直接問:“你們以前怎麼認識的,什麼關係?”
“債主!我從前欠了他很多很多很多,多的數不清!”
“你欠了他什麼,我幫你還。”
“孽債!”
車停在賭場門口,蘇酒跳下車,“馬蘇杭,這事你最好別打聽,不然絕交。”
走進更衣室,換好制服,隔著制服的領子,完全看不見裡面戴著項鍊。蘇酒還是忍不住伸手,扶在微微隆起的位置。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她始終認為,這一句,比“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來的深刻。用在他們之間,最適合不過。
執手偕老的愛,是淡淡的,絲絲纏繞於身體,相依相伴。
忘於江湖的愛,是濃烈的,深深注入血液當中,銘心刻骨。
不能在一起算什麼,只要,再相遇時,能見他,過的很好,便也心安了。
第42章 14——3
酒店浴池是歐式的,圓形的陶瓷水池,牆壁上有電子溫度顯示器,水溫恆定在40至50度之間。穆衍森將頭搭在邊沿上,下面墊著塊柔軟的浴巾,可無論什麼姿勢,都不那麼舒服。其實,是心裡不舒服,十分的,不舒服。
以為自己已經能平靜,心如止水,可在確定那是她的聲音,獨獨屬於她的音質,不用多看,也能清清楚楚知道,那是她,是活生生的她。
瘦瘦小小,剪了短髮,卻不再是從前那般清瘦。根本不用多看的,她身上的每一處骨骼面板,曾觸控過無數次的,讓他眷戀至深的,身體髮絲,每一處,任憑歲月啄食,他,都沒有忘,也根本忘不掉。記憶觸感早已融入了他的骨血,埋藏在身體每一個角落,在最深最深的地方,與其血肉相鏈相融在一起,只憑聲音,他便能肯定,那是酒兒。從不肯聽話,倔強固執又狠心的酒兒。
與她說話的那一瞬間,他心臟的血液似一下被放空,心臟狠狠的顫了又顫,然後迅猛的起搏,狂躁的跳動彷彿是要從胸腔裡衝出來,全身血液迅猛的倒流。他只能是故作鎮定的,掩飾自己心中狼藉的慌亂。
來到這裡第一天,竟是給他這麼大一個驚喜。驚的他,無所適從,想要四下逃竄。
澳門,居然真的是澳門,終於,在這裡遇上了。第二次來,依然是夏末。
總認為她那麼聰明,絕不會輕易讓他尋到蹤影,所以那次,下了飛機,只在機場坐了一整天,哪裡都沒有去。小柯回來向他彙報她母親一天行程,與朋友喝茶,聊天,美容,健身,最普通的太太生活,略微打聽,家中只有一位小姐,年紀也不對。終是放棄,她說過的,為了母親安穩,絕不會來打攪。
原來,是算準了他什麼都最信她,於是,偏在這地方落腳,讓他這麼多年,尋尋覓覓,苦苦的找。像個看不見光亮的瞎子,四處碰壁,絕望無助,作困獸之掙,在馬上就快要死心的時候,以為消失在這世上的她,又硬生生的闖了出來。
僵硬的維持著在浴缸裡的這個姿勢,他有片刻動不了身,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