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妍暗暗叫苦,君池遠水解不了近渴,指望不上。她估摸著凝碧夫人現在這種精神狀況,若是自己再說點什麼話一不小心刺激到她說不定死得更快,閉嘴乖乖聽她說完才是正道。撐得一時是一時。希望阿木心細的看見自己被擄了,武功高強的大敗清城來救她。她難得的安安靜靜不說話難得的迫切希望見到阿木難得的甚是贊同阿木的護短。
凝碧夫人瘦了很多。原本雍容華貴珠圓玉潤的臉龐瘦得可以看見兩邊凸起的臉骨,精光四射的眸子黯淡渾濁,眼角的皺紋近了看清清楚楚。榮敘雖然不成器,畢竟是她的獨子,長到二十幾歲被人殺了,白髮人送黑髮人,不由得她不心傷。
秋妍暗歎一聲。這就是善惡迴圈因果報應吧。九年前沈凝碧為了治女兒的病殺了顧家人,冥冥之中,她這個顧家人陰錯陽差八年之後回來殺了她的兒子。一報還一報,其實誰都不欠誰。她閉上眼睛,忽然覺得累。她曾經殺了那麼多人,助紂為虐一年多,以後也是會遭報應的吧?
最近不知怎麼,她總是想起往事,兜兜轉轉迂迴曲折,終是到了這一步進退維谷。她有事瞞著君池,君池越對她好她越是惶恐。她總想抓緊一切時間與他在一起,像是以後再也見不到了似的……她惱恨的搖了搖頭,寧秋妍一向是敢愛敢恨敢作敢當的,怎麼最近卻總是想這些有的沒的,庸人自擾……
阿木沒有辜負秋妍的厚望。
在沈凝碧的劍堪堪快要落到秋妍身上的時候,一陣白色粉末從天而降撒了兩人一頭一臉。凝碧夫人措不及防連忙閉眼怒喝:“什麼人?!”
秋妍眯著眸子恍恍惚惚看到一個人影,長衫廣袖,袖口裙襬繡著幾不可見的彩雲飛霧。長劍出鞘,快如閃電,趁著凝碧夫人不備一手拉著秋妍向牆頭躍去。沈凝碧反應過來就要追趕,秋妍俯身連擲兩枚暗器,逼退夫人。如此一來,越牆的兩人總算有驚無險,成功逃離。
阿果站在圍牆外的街道囉囉嗦嗦的和賣水果的小販討價還價,看到她們出來忙迎上去:“阿木姐姐就是厲害,沒有擺不平的事。”細長的眼睛笑得似兩彎新月,語氣中滿滿的崇拜。
秋妍勉強笑一笑:“我這樣的性子,鬼見愁。閻王爺不收的。”語氣之哀怨頹喪自己乍一聽也覺得訝異。什麼時候起,竟變得這麼消極?
阿果倒是沒注意她的語氣:“剛剛那個女人和你有仇哦?”要不幹嗎要殺她。
秋妍走到前面去,沒有回答她的話。阿木瞪了阿果一眼:“走了。別亂說話!”
回到客棧,大家默契的沒有提剛才的事情。阿果畏罪,阿木遮掩,秋妍自是生怕君池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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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劍大會那天豔陽高照,是個好天。
香山谷花紅草綠,鳥聲啾啾,金色的陽光從頭到腳照得人暖融融的,只覺得心情大好。
阿木阿果都是頭一回進香山谷,直嘆名不虛傳。
君池緩帶輕衫,描金的摺扇在手中打了個轉,懶洋洋道:“還是一如既往的大紅大綠,俗氣得驚人。也就那幾株牽情花值得惦記惦記。”
他這樣一說,秋妍倒是想起一年前他來香山谷採花的事蹟。
“不知道香山谷的人記性怎麼樣。若是白白放棄了這個大好機會豈不可惜?”秋妍道。
阿果湊上來:“什麼機會?”
秋妍拂了拂長裙的腰帶:“抓小賊的機會。”
阿果猶不明白,還待再問。卻正好到了谷口,一名青衣小廝恭敬迎來:“諸位留步。請出示名帖,小的好登記在冊。”
君池示意阿木,阿木上前,雙手遞過大紅漆金的帖子。
小廝開啟一看,臉上現出詫異,卻是更加恭謹:“原來是長留宮宮主大人。失敬,失敬。”
長留宮名氣不大,是因為不常在江湖走動的緣故。可但凡以劍為兵器的,大多聽過長留十三劍的鼎鼎大名。論劍大會的帖子年年準時送到天絕山頂,十六年中,長留宮卻是無人到會。大家都料想今年定然也不例外,可偏偏長留宮來人了。來的還是一宮之主。更讓人驚訝的是,宮主是個男的!
小廝偷眼反覆打量君池,希圖推翻“他是個男人”的推論。
比武場搭在湖邊。是個高臺。
湖面沒有風,遠看像塊天然的翡翠。近看細細漣漪從遠處一層層湧來,到了近前輕輕拍打在湖岸。
原本沒有料到長留宮來人,自然沒有安排他們的位子。青衣小廝找人臨時加了座,雖也在首席,卻是位置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