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找一個找茬的理由而已。總是被捉弄被整得很慘,但我永遠都學不乖,每次都要反抗,不能讓她們盡興。但寡不敵眾,我總是輸的那一個,身上也總是會有一些新舊交雜的傷痕。
有很多手腳在自己身上,或掐或捶或者踩,我只能跟其中一個人扭打在一起,而任憑其他人打我。最無力的,是耳邊那些叫著“狗雜種”的甜美聲音。還有衣服因為被沙子水泥摩擦,越來越不能穿了。但在當時,我無法去想那麼多,只是憑著骨子裡的衝動和倔強,哪怕第二天會被學校通報批評,或者被班主任押著在家長校長面前認錯。我想,如果不是我成績很好,學校應該一早就強迫我退學了吧。
在混亂之中,我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大聲地斥道:“你們在幹什麼?”
那些人一鬨而散,只有路邊站著一些不知道姓名的觀眾。但是,我根本注意不到那些看戲的目光,也不知道自己有多狼狽。只能愣愣地看著他彎下腰,伸出手,低聲問道:“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受傷?”
見我沒有反應,他只好抓住我的手臂,將我從地上拉了起來。而我,從頭到尾就這樣看著他,不會說話,不會動,連眼睛都不會眨。
他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問道:“你怎麼了?不會摔傻了吧?”語氣是柔柔的,像風一樣直直地吹進我的心裡。在寒風中,我完全忘了寒冷,只是這樣看著他。這麼多年了,第一次有人在這樣的時候站出來幫我,第一次。
“沒有受傷嗎?沒有的話趕緊回家吧,家裡會擔心。”確定我沒有受傷之後,他揚起一抹笑容,低聲說道。然後,他看著我臉上的瘀傷,伸出手想碰但終於沒有,而是拍拍我的肩頭。“你這孩子,怎麼不知道要躲開呢?那麼多人欺負你,你還要跟他們硬碰硬。”
“揚哥,我們走吧。”突然,一個男孩子出現在他身邊。我認得他,也是這個學校的。經常能在路上碰到他,每次他都會停下來看我,那樣子很像是想過來跟我說話,但是又害怕被人取笑。
我看到他對著男孩子笑笑,揉揉他的頭說:“小離,終於下課啦。走吧,我們回去,你姐姐在餐廳等我們。”
那一刻,我深深的懂得什麼叫嫉妒。我嫉妒那個叫小離的男生,嫉妒他有這樣一個溫和的哥哥。從小,我就希望自己有一個哥哥,因為哥哥會保護妹妹不讓人欺負。只要有哥哥,別人就不敢隨便欺負你,因為哥哥會替你出頭。
他轉過頭,對我說道:“快回去吧,外面很冷。”
我沒有回答,他看了我一會,轉手摟著弟弟的肩頭走了。我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聽著他問弟弟的功課。輕輕地眨了一下眼睛,覺得好像有熱乎乎的液體要流出來。我知道,我一輩子都不可能擁有這樣的幸福,只能這樣看著別人幸福。
我低頭黯然垂下眼簾,深深地吸氣,然後就像平常一樣走回去。但是當我重新抬頭的時候,卻發現他在向我走來。他扯下脖子上的圍巾,掛在我的脖子上。笑笑,沒有說話就又走了。
我再次像石化了一樣站在那裡,看著他走遠。脖子上是軟軟的圍巾,很暖和,還有淡淡的味道,不是香氣,但很好聞。抬手撈起圍巾的一段,託在手裡很輕,但真的很溫暖。
從那天起,我的心裡有了一個柔和的身影,一張柔和的臉,還有柔和的笑容。像寒冷中的一撮小火苗,在我的心底燃燒著。
……
061 請帶我走
不管生活是順心還是艱苦,生活還是那樣,日子疊著日子,一成不變。但漫長的一年終於還是一點一滴地從指尖溜走。
又是一個嚴寒的冬天,一如既往的冷得血液都是冰冷的。我該慶幸這一年,自己並沒有長高多少,否則那件破舊的棉襖鐵定是不能穿了。雖然就算傳在身上,也感覺不到一點溫暖的存在。但有時候,人需要假象來安慰自己。
從某天開始,凌家的氣氛似乎突然變了。凌家大家長因為病了,身體不好,脾氣越來越暴躁了。但是那天我似乎聽說他的兒子要回來了,他的心情一下子高揚起來,每天都笑眯眯的,一大早起來就去翻日曆。
對於這個家,我所瞭解的並不多,但我知道現在的凌太太是凌家老爺子的第二個妻子。他原來的妻子因為他的背叛,似乎自殺了。他們的兒子也在母親去世之後離開了這個家,再也沒有回來。那天,他終於鼓起勇氣給兒子打了電話,語氣很軟和,似乎是求著兒子回來,因為馬上就要到他的60歲生日了。意外的是,兒子居然答應了,所以他一天到晚都笑得合不攏嘴。
我不知道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