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嫵也是沒被斬草除根的一員,林鳳舉拐著彎的罵到了她頭上,由不得邵傲不發怒。
林鳳舉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轉身回了宋瑤的馬車。
“小姐……”邵傲拔刀的動作被華嫵按了下去,前者在西廠幾年,西廠眾橫行天下,薛逸又是個無法無天的性子,教出來的一眾屬下一個比一個性子烈。
“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華嫵似笑非笑安撫獒犬,“你們要龍虎鬥,找機會報復回來也就是了。”
這是公然鼓勵他們內鬥。
邵傲的眼睛微微一亮,隨即低下了頭。
把華嫵送回馬車附近,邵傲又像來時一般消失了。
“阿嫵,這麼晚了還出去,是想見誰?”
華嫵一掀開帳子,就聽見裡面一個男聲不緊不慢地響了起來,分明是她最不願見的那個人。
☆、26方小黎二三事
偶爾方黎被華嫵看神棍一樣的眼光盯著的時候,總會興起那麼一點點想要把自己這個倒黴名字換掉的衝動。
方黎者,一方未艾,心繫黎民。
當然,眾所周知這是官方說法,別說黎民百姓壓根連方黎這個名字聽都沒聽過,就是方黎自己,都對這種說法完完全全的嗤之以鼻。
當然,不管你們信不信,方黎也是有過一本正經的年紀的……
餵你們那是什麼眼神,你們要相信我!
方小黎還年幼的時候,國師幽微已經達到了名聲的鼎盛時期,從夏澤之父開始的寵愛長盛不衰,甚至為他一個人興起了尊道教為國教的風尚。
一時間,達官貴人無一不蜂擁而上,趨炎附勢從來都是人的本性,哪怕所謂的方外之人也不例外。
“謹拜見……”不過五歲的方小黎拿著燙金的信箋,一板一眼念道。
“說……嗝、說重點。”
榻上的白衣男人翻了個身,長長的髮梢垂到地面,比水還柔順。
方小黎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之後,言簡意賅地總結道,“師父,張大人家說要收妖。”
幽微揮了揮手,斜靠在榻上,另一隻手中還端著半壺新溫出來的美酒,剛要開口就先重重地打了一個酒嗝,“去、去把為師丹房裡左邊第三排架子上那個藍色的瓶子裡,倒、倒一粒給他,叫他拿、拿一千兩銀子來。”
“要銀子?”方小黎十分詫異,“師父,我們享受祭祀,為民除害不是本分?為什麼還要找張大人要錢?”
幽微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方小黎渾身汗毛倒豎,“不要銀子?你每日吃穿用度,早上的水晶甜餃,中午的芸香雞,晚上的東坡肉……還有練功時點的紫雲香,你以為這些,都是不用錢買的?”
“可是……”彼時還儲存著一點正義感的方小黎有些糾結。
幽微義正言辭地拍了拍他的頭,“徒兒,你想想,這些人為富不仁,為師收了他們的錢才能更好的造福百姓,省得他們魚肉鄉里……”
“可是……你現在不也是在魚肉鄉里麼?”
“嗯?”幽微的尾音微微上揚了一絲,方黎卻從中果斷聽出了不妙來。
“徒兒明白,要多納官脂官膏以饗百姓!”方小黎挺胸抬頭應得一絲不苟,唾沫星子險些噴到了幽微臉上。
後者滿意地點了點頭,摸了摸小徒兒狗頭,“小黎黎乖……”
上樑不正下樑歪,從此良知是路人……
至於他那從堪稱久遠的乾熙之朝傳下來的方氏血統,被稱為最接近神祗朱雀的血脈,在如今也成了一場笑話。
君不見曾經稱霸一方的方氏,號稱南朱雀的最寵愛的眷族,最後不也逃不過一場妻離子散,國破族滅的下場。
從還在同樣身為資深神棍的國師身邊時,深諳神棍之道的方小黎就明白那個掛著自己同門俗家師妹的華小姐是一個極大的土財主。
唔,沒錯,就是土財主。
彼時的方小黎的計算方式還停留在華嫵等於多少隻醉仙雞以及多少籠鮮香珍珠包的簡單換算上。
咳……誰沒那麼點黑歷史,大家就當沒看見得了。
什麼你說修道需忌葷腥?別開玩笑了,在國師都帶頭奉行酒肉穿腸過的享樂生活之時,你還能指望下面的人來一場堪稱笑話的苦修?
……那還真是辜負了夏澤的一番心意。
對方黎而言,這個純屬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過來也不過是為了混個清名的小師妹實在是山上最討厭的人,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