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誕生在資訊發達的新世紀,即便與泛著墨香的書本並不親近,但也會受到網路書籍或電視電影的侵蝕,耳濡目染中怎會不知言情劇的爛劇情。
但凡王公貴族、草莽英雄、軍閥大亨、皇子皇孫……普天之下的強勢男,哪個不是從感到“有趣”開始,一步步栽到平凡女子手裡的?
杜老五的臉上寫滿了“有趣”、“好戲”、“妙極”等等諸如之類的字眼,叫人如何能視若無睹的淡定?蘇三隻覺得渾身皆芒刺,好似遨遊在仙人球的球海里。
尤在此刻,季雲卿搶在他人之前發起了最後的一擊,“你哪來這麼多不倫不類的說辭一介女子大半夜流連煙花地這成何體統,還不趕緊給我走”
這一聲喝斥恰到好處,蘇三急忙順著家公支來的梯子往下滑,一邊草草應聲施禮,一邊惶惶伺機閃離。
杜月笙彷彿看出了她的心意,竟出人意料的發出了一串淺笑,“哈哈哈……九棠這太太娶得有意思”
季雲卿是個老封建老頑固,哪裡容得他人調笑自家兒媳,此刻也不管這名不正言不順的狀況有多奇異,只管拔轉身形,朝杜月笙陰霾喝斥:“杜老五,你這話什麼意思?”
杜氏原本坐在沙發上,倒是不失儒雅的風範,撩袍起身,先施禮,後說笑,“雲卿兄,你別這麼大的火氣嘛你別忘了蘇三是白家的媳婦,我們作為尊長,只能適度提點,不能施予訓斥,這些個小事,自當讓她自己拿主意。”
一席話說得季雲卿啞口無言,杜老五從來都是個狡猾的角色,慣常以笑臉攻擊人,明明知曉白季二人關係匪淺,卻偏偏要扮迷糊揭瘡疤,讓人難堪且發不起話。
蘇三見公公臉色難看,只好豁出去幫腔道:“其實也不盡然,我們做晚輩的全憑長輩指路,不受點訓誡怎麼行,季師叔教訓得是,身為女子就得遵循女教,我這規矩是學得不到家。”
說罷,橫下心來轉向杜月笙,視點低低的落在地下,彬彬有禮的說道:“杜師傅,我這就告辭了,還勞您看著九棠,有您在的場合輪不到**心,全都拜託給您了。”
語畢,微微欠了欠身,在杜氏那啞然失笑的表情中,盈盈拜別顧竹軒,末了,帶著永昆二位兄弟撤離了。
都說媳婦是夫家的人,看來這話真不假,公公不敵,兒媳發兵,一敗一勝,算是扯平。杜月笙挑眉望著叔嫂三人的背影,癟癟嘴笑了。這白蘇氏將夫君抬出來說事,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白九棠曾向季雲卿拍過胸脯,說是要以一個“不能拒絕的理由”來打動薛浦齡,以期獲得他的首肯和支援,而這所謂的不能拒絕的理由,便是以十萬大洋的年俸做擔保。
——擔保換血行動不影響正常盈利,擔保不生其他事端免遭當局打擊,擔保年度利潤上漲百分之十五至二十,擔保三年之內他白九棠不辭其職。
說實話,揣到流氓兜裡的錢就跟喂到豺狗嘴裡的肉一樣,玩轉黑白兩道的薛浦齡這還是頭一回遇到流氓倒貼的奇事。
說季雲卿與薛浦齡關係了得,那是不假,不過生意人以盈利為重,若非白某人出此狠招,薛浦齡怎會答應得如此爽快。
究其薛老的心境,其一是好奇,其二是在“試金”。
這其一是不明白一介抱臺腳的小流氓何必要這麼較真,這其二是打從心底喜愛這種拼命三郎,想給他一個施展拳腳的機會。
倘若白門後生幹得好,將來不乏為一把賺錢的好手;倘若察覺該後生不過是在虛張聲勢,那便罰了他的年俸將他攆回去“種田”吧。
總之,薛浦齡跟季雲卿說起此事來,不外乎是一副精於計算的樣子,但季雲卿深深明白,首肯此事乃情義之舉。
十萬大洋的年俸能跟一間賭場的盈虧劃等號麼?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中國是個人情大國,古往今來、歷來如此,有關係總比沒關係好,有個在道上叱吒風雲的爹,不比商賈名門帶來的效應差,然九棠有志,得人賞識,省了老爺子去求人。
剛邁出清盤計劃的第一步,渣打銀行的十萬大洋便沒了,蘇三這個管家婆真是“有歹勢”,果如己言:進賬不曾有,支出倒不少。
不過,要挺夫君出頭就得有所付出,緊把著存款不放是不行的,於是人前還得佯裝豪情灑脫,人後則拖著鼻涕捶胸頓足。
面臨出局的譚紹良其實一早就看清了局勢,他深知自己處於被動的境地,法大衙門是一個認錢不認法的地方,沒銀子的人就算是無罪也不能開釋,譚氏黨羽出生平平,斷無擲金賣命的豪舉,極有可能自求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