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走後,白蘇二人也無心再在家裡耗下去,鎖上房門,在街道上攜手漫步,在閒逛中一邊拌嘴,一邊消化著不佳的情緒。
蘇三訕訕的翻眼簾,手臂環成了兩個軟軟的圈,糾纏著白九棠的胳膊:“自從你跳到英租界的地盤上,我就變成了一個戰戰兢兢的小媳婦,本以為你站穩了腳跟後,一切就會好起來,誰想越演越厲收不了場!是不是我們的好日子一去不復了!?”
那邊廂白綢衣褲,粗看悠哉,細瞧無精打采。聽聞小女人的抱怨,雙手抄兜的姿勢沒變,脖子也未偏一偏,掠著前方的景緻,細語道:“放屁!好日子還沒開始,什麼一去不復返了!”
蘇三撅著嘴,悶悶的不搭話,倆人沿著人行道在一棟棟洋房前走過,晃眼而過的景緻,像是童話裡的夢幻城市。偶有洋人夫婦迎面而來,與他們頷首致禮,這邊的二人笑得假假的。
白九棠被默然一陣鞭笞,總算扭過頭來怔怔的問:“我什麼時候讓你戰戰兢兢了!”
“你常常讓我感到壓抑!”蘇三應聲仰起了臉龐,氣鼓鼓的控訴。
“我讓你壓抑?你事事自作主張,儼然是當家主婦,壓力自然會來找你,怎麼能怪到我頭上?”白九棠委屈的高吼起來。想到剛剛發生的事,他尚憋著一肚子的氣。
“你吼吧!讓外國佬都看看中國男人在家裡是多麼威風!”蘇三剜了他一眼,擺正了頭顱瞪著大道。
私密空間的美好,在於不必做作的演戲。身旁這個大男人的“美好”,在於他的淳樸農村青年的本性。沒有外人在場的時候,此男總有憨厚可愛的一面,小女人握著相處的秘訣,馭夫有術穩操勝券。
白某人乾巴巴的盯著那發頂,自知吵嘴不是對手,濃眉扭成一團,鬱結的轉回了頭:“什麼世道!?人前人後都沒我舒心的時候……”
樹葉在風中沙沙的歌唱,相依漫步的倆人不再言語,長長霞飛路西段拖著時代的尾巴,向世人宣告它著的別緻。
沉寂了數分數秒,蘇三耐不住圈緊了那條手臂,低聲說:“你把自己隔絕起來,舒心的日子當然會遠離你。有什麼想不透徹的事,你也不拿出來說說,就像蒙著薄膜在生活一樣,這樣的氣氛能不壓抑嗎!”
胸無點墨的白九棠擰緊濃眉眨了眨眼,對含蓄的語言表述發出了嚴峻抗議:“你到底想說什麼啊?又是隔絕、又是薄膜的?我怎麼越聽越糊塗!”
“我本想留一點空間給你,讓你自己去抉擇!就如同你對我做的那樣。但季雲卿的作為很迫切、很直接,與黃金榮的唯唯諾諾截然不同。人生只有一個甲子年!他已經六十好幾了,你不覺得把他拒之千里很殘忍麼?”蘇三頓步攔在了他的面前,直言不諱的爆發了。
番外 『第103話』 白蘇喜結連理
『第103話』 白蘇喜結連理
白九棠出乎意料的平靜。俯視著小女人沉聲說:“我從沒說過自己是個仁慈的人,三天以後你就要成為貨真價實的白太太,別說你還沒看清我的真面貌。”
捅破的窗戶紙灌進了夜風,偏偏就是不亮燈。每個人的心底都有一片禁區,蘇三被攔在了固若金湯的城門外。
“今後我不會再提這個事。”她收起了切切的眼神,退開身姿漠漠然的輕聲道:“它對我們唯一的意義,是確信官邸事件與季雲卿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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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涇浜聖若瑟堂建於1860年,建築風格為仿哥特式,奉聖若瑟為主保聖人,在1920年以前,它是法租界內唯一的天主教堂。
蘇三決定在這裡舉行婚禮有三個原因。第一文明婚禮多以教堂為儀式地點。第二她沒有孃家可以出閣,教堂可以避免這一尷尬。第三了卻“前蘇三”一個心願,希望她今後不再出現。
白九棠在婚禮的前一晚,收到了季雲卿送的大禮——兩輛羅孚T形車。次日,牌照為“一九一九”的新車,作為主婚車載著新娘直奔禮堂。
蘇三穿著雪紡紗的長裙,頭罩綴有珍珠的漁網面紗。坐在散發皮革香味的新車內,頻頻朝白九棠投去異樣的目光。
自從他坦蕩蕩的接收了季雲卿的禮物之後,她便發掘了一個二十年代版的“三不男人”。一時之間越發同情起季雲卿這個不幸的老頭來。
白九棠攜著一臉“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的無恥態,興高采烈的攬著嬌妻的香肩,叨叨絮絮的催促老何開快些。
窩在這樣一副胸懷中。蘇三不禁為自己的將來捏了一把汗,不知道某年某月某一日,他會不會把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