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輕重的傭人,只俯下頭去看霍展謙,大方說道:
“我哪裡會和他計較,只是……”她拿出手絹輕輕在他額頭上擦拭,慢慢蔑笑出來,“只是有些女人以為使幾個小錢給下人喊她幾句大少奶奶可以真的飛上枝頭,真是會做白日夢,她那種女人,對著哪個有錢人都投懷送抱的,也不怕汙了展謙的名聲!”
她那幾句話並未壓低聲音,黛綺絲也剛剛跨出門去,自然聽得清清楚楚,這時忽然就停住腳步回過頭來。
劉世兆暗暗叫苦,只怕好不容易平息的爭端又要給這句話挑起來,他正擔心著急,卻見那跨出門卻又回過頭的女子只是定定站在那裡,定定望著麥佳慧手上停棲在霍展謙額頭的手絹,一句話不說,眼珠也一動不動,直到旁邊的戍衛兵小心翼翼喚了她幾聲才移開目光,居然就這樣沉默離開了!
麥佳慧哼出來:
“算她還有幾分識趣。”
她問了幾句霍展謙的病情,始終覺得心頭不快,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劉團長,展謙都生了這樣的重病,為什麼還不把那個女人送走!”
“督軍沒有吩咐過,我們自然不敢自作主張。”
“是,你們不敢自作主張,就由著他亂來!”麥佳慧氣極,“難道你沒看這幾天的報紙嗎,會議還沒完展謙就回了北方,現在各界都把矛頭指到他身上來,甚至還有居心叵測的人放出謠言說展謙是親日派,還說什麼內閣的不抵抗政策都是他在暗中支援,外面沸沸揚揚都# 鬧翻天了,他這個時候不站出來辯駁,卻躲在這裡陪著個舞女荒唐,你居然就由得他這麼胡鬧下去?”
劉世兆目光灼燒般地亮起來,卻慢慢地還是一點一點沉穩下去,他回答道:
“我們自然也急,可是我想督軍一定有他的打算,只要他沒有開口,黛綺絲小姐我是絕對不敢放的。”
麥佳慧暗怒,卻知道這些當兵的人都有幾分偏激的執拗,常常與他們都是說不通的,心中當下有了旁的計較,便住口不再說了,認認真真照顧起床上的人來。
黛綺絲回到隔壁的房間,自己倒了一杯茶捧在手裡,這時窗外落進來幾句極低的談話聲,其中有一個正是剛剛跟在她身後的那個戍衛兵,應該是離開時碰到了哪個同僚,隨意便攀談起來。
“我聽說有位麥小姐來看督軍,不會是軍部那位秘書小姐吧?”
“可不是,專門從南方趕過來的,也真是有心了!”
“我聽大家都在傳,說麥小姐就會是以後的督軍夫人,看這樣子還真是假不了的。”
“八九不離十吧。江南首富的麥小姐,人家念過大學,聰慧能幹長得又漂亮,和咱們督軍也是登對,我看督軍也早有那個意思了,不然為什麼把她一個女孩子家在身邊留那麼久,原來不是還有報紙說有一次麥小姐留在督軍府裡晚上都沒出來過嗎,如果不是遇著這位黛綺絲,我估計他們好事也近了!”
外面的聲音突然壓得更低,幾乎輕不可聞了:
“怎麼,黛綺絲那麼得寵的,也被麥小姐趕了出來嗎?”
“那有什麼辦法,她是什麼身份,麥小姐是什麼身份,大家都清楚督軍大人就算是再寵著,終究也不能把她擺到檯面上來吧……”
腳步聲遠去,外面很久都沒有聲音了,她仍舊挺直脊背坐在那裡,直到膝蓋一冷才驚覺手上的茶倒了出來,茶水早已經涼了,冰冷的液體透過衣裳鑽進皮肉裡來,起了一陣麻木的冷,她慢慢放了茶杯,慢慢站起來,慢慢將自己的行李開啟,眼睛只往那些五顏六色的衣服上看,再也不多想什麼。她挑了大紅色的一件無袖旗袍,上面有銀線串著金片的錦鯉圖案,最是花枝招展,她換下打溼的衣服,又重新補粉,勻了胭脂,塗上口紅,便見鏡子中的人濃妝豔抹,豔麗風塵——一見就知道是什麼身份——永遠都擺不到檯面上來的那種身份!
她嘴角微彎,似笑非笑,靜靜坐在梳妝檯前等麥佳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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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浮生若夢(十)
天色一點一點晚下來,起風了,外面是沙沙的樹葉響,傭人來請過她幾次用晚膳,她都坐著沒有動,再過得片刻,門推開,麥佳慧果然來了。
黛綺絲站起來,雙手抱在胸前笑,故意拿出了主人的口吻:
“喲,麥小姐來了,晚餐用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