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的人頭,黑壓壓的,鍋底裡冒著騰騰熱氣,人聲鼎沸。
一個女人抱著小孩子與我擦肩,那孩子突然伸出藕樣的小手抓住我頭髮,緊緊的,兩隻水靈靈的大眼睛定定看著我,見我吃痛,居然咧了咧嘴。
笑容乾淨。
女人感覺到不對勁回頭,忙不迭道歉,伸手掰開小孩子的手。
那孩子哇一聲便哭出來。
目光追隨著陌生母子一路走到一個男人身邊,哄著小孩子的同時微笑說著什麼,男人回頭看我。
我驀地愣住。
居然是吳瓊。
這世界如此小。
吳瓊愣愣地看著我。
臉色頓時蒼白,全忘了這個時候自己應該做出一個什麼樣的表情。
肖慰緊緊握住我的手,力道很大。
手輕顫,想要回他一個安撫的笑容,笑容還沒綻開,卻看到剛剛推門進來的李夢方初。
不由苦笑。
今天是我的黃道吉日嗎?
李夢穿了件雪白的外套,□浪的頭髮散下來,隨意中不失高貴典雅。
他們的手緊緊握著,十指緊扣。
肖慰笑,“初初,咱們可真是有緣。”
方初出奇地雲淡風輕,看都不看我,“天太冷,吃火鍋正合適。”
我斂眉低額,做平淡狀,卻隱隱感覺身後有一道強烈的目光射在身上,如芒刺在背,手心裡沁出薄薄細汗,涼涼的黏膩。
肖慰淡漠地看了眼我的後面,揉我頭髮,“先進去吧?我定了包間。”
方初也看到吳瓊,辨不出什麼表情,閒閒打量四周黑壓壓人頭一眼,揚了揚眉毛,“這麼多人,估計沒位置了,肖兒,本少爺決定今天跟你們混。”
再回頭,吳瓊已經不見。
李夢微微皺眉,目光落在我臉上,若有所思。
坐進包間,肖慰點單。
方初看我一眼,“錢淺,剛剛是不是在大廳看到熟人?怎麼不過去打聲招呼?”
肖慰臉色難看,“初初,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方初無所謂地聳肩,撇撇嘴,“不就是老情人?有什麼大不了?”
我一張臉白到不能再白。
肖慰擔心地看著我,“錢淺……”
深呼吸,我揚了揚眉毛,“方少爺,讓我難堪,是不是會令你覺得很開心?”
方初神色睥睨地撇嘴,“我有本事讓你難堪?錢同學,你真高看我。”
我冷笑,“是嗎?我可向來不曾低估你的能力。方初,做人要學會適可而止。”
方初也冷笑,“錢淺,你還別總是在我面前一臉驕傲,你驕傲給誰看?”
“我讓你看了?我沒求著你讓你來看我驕傲的嘴臉吧?方初,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撕破臉皮對誰都不好。”
肖慰不做聲。
李夢抬頭,深深看我一眼。
我被她目光刺得難受,“怎麼了,李大主播,有意見?”
李夢冷哼,“意見?初初在意的人,我敢有意見?”
我勾起嘴角,眼神涼薄,“瞧您這話說的多沒底氣,作為方少現任女友,居然會把自己男友最在意人物認做他人,不知我是該為你的大方高興,還是應該為你的不自信悲哀?”
她的臉白了。
鳳九說做人要勇敢,已經發生的無可更改,至少我們還可以選擇未來。
她說錢淺,一味沉溺過去,不如重新開始。
有些東西既然無法忘記,那麼我們就不忘,如果有人恨你,就讓他們恨,你會因為他們的恨少一塊肉還是斷一根骨頭?
恨你的人無非就是想要看到你疼痛,你不欠他們,憑什麼要讓他們因為你的疼痛得到滿足感?
你不是罪人,沒必要每天臉上都非要寫上我有罪。
人生在世誰能沒個錯處?
年少的時候不懂,可以為那些毫無疑義的人毫無疑義的事毫無疑義的感情傷筋動骨,如今都長大了,還有什麼理由讓自己受傷?
如果別人因為你受傷,只是說明你強大,他們脆弱渺小,那樣的人,不值得牽牽念念。
人生的路太長,人和人之間關係太繁複,我們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這些話我聽了很多年。
到了今天才稍稍有點懂。
是,我曾經欠過很多人,可這些年我一直盡力補償,能做的,我都做了。
愧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