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羽瞻的軍陣離將軍府便極近，人走也不過百步。我騎的馬是郜林汗國最好的寶駒，只一瞬便衝到了將軍府門口。
他們甚至沒來得及追我。能追上我馬蹄的，只有那一聲“阿鳶”。
這呼喚聲淒涼悲傷，摧人肝腸。
可惜，晚了。
我身後，朱漆門已關。
背信棄義
“我的女兒呢？”
將軍府的庭院中，已經橫七豎八躺滿了傷兵。想來都是前幾天的戰鬥中受傷的。他們的眼神如刀如箭，恨不得剮下我肉來。可我根本不在乎他們怎麼看我。
為了我的珠嵐，我連這世上唯一護著我的人都傷害了，還何須在乎我的敵人如何看我？
丁勳本人也在院中，已是一身戎裝，本來算是威武。只不過他那條木腿似乎短了一截，多少有些滑稽。
他見我一進來便問這話，卻也不以為忤——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他的預期和願望發展了，他還有什麼可計較的？
“去，把小殿下接出來。”他揮揮手，向身邊的侍女下令。
珠嵐的身影出現在正堂門口時，我幾乎快要哭出來了。她飛快地跑來撲進我懷裡，一聲“阿孃”飽飽的皆是委屈辛酸。
“說好的。把珠嵐放回去，他把至琰放回來。”
“當真？”丁勳卻生了疑：“這只是殿下您一廂情願吧？我怎麼聽說……布日古打算踏平將軍府呢？”
“如果我在他還要踏平將軍府的話，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我淡淡道：“若是你還要要挾什麼，只怕他惱了當真要做什麼事。”
“好吧。”他轉向幾個士兵：“開門。”
“阿孃？”珠嵐抱緊我的脖子：“要去哪兒？”
“你要回到父汗那裡去了。”我把她抱到門口，指指旗槍鮮明的大軍：“去吧，往那邊走，到父汗那裡去。”
她笑了，那麼甜，就像是草地上向陽盛開的花朵：“阿孃也一起嗎？”
我的笑意猝然消失：“不，阿孃不回去。”
“為什麼？”她瞬時變了臉色，眼淚就在大眼睛裡打轉。
“父汗不要阿孃了。”我親親她的臉：“你回去要乖，好好聽父汗的話，知道麼？”
她拼命搖頭：“我不相信！阿孃不回去，珠嵐也不去。”
“不行，你必須回去，阿孃叫你回去，不然阿孃就不喜（87book…提供下載）歡你了。”
“不喜（87book…提供下載）歡也行！”這孩子倔起來比誰都倔，摟著我死活不撒手：“不喜（87book…提供下載）歡，珠嵐也跟著阿孃。”
我無法說動她，只得附唇在她耳邊道：“這些人都是壞人，你先回去了，父汗才能放心幫阿孃殺了他們。”
她詫異地睜大了眼睛，然後用手背用力擦擦眼角，終於點了頭。
她轉過身，一步一步，朝著郜林人的軍陣走去。我站起身來，望著她越去越遠，終於到了安全的地方。
有風蕭瑟而過，明明是夏天啊，為什麼這風涼得透骨？我的襟帶在空中飄舞，竟覺得身子都要被風帶走了。
我倚著門框，望著羽瞻的身影。他一動不動，逆著光彷彿石雕般毫無生氣。
我們之間只隔了百步之遙，卻終於不能重回他身邊。
隨著珠嵐的前行，那邊陣中終於馳出一騎，將她抱起，返回之後交給羽瞻。
我看見他抱起孩子，輕輕吻她的臉頰。父女重逢理當溫馨，可我卻總覺得他的動作遲緩猶疑，似是心頭有極大的傷痛無法派遣。
他後悔了麼？
但不管他悔不悔，我卻是完成了我的使命，那是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都必須完成的母親的使命。
他微微側過頭，說了什麼，是要開始衝鋒了吧。
真好，這一切的苦難和掙扎，都要結束了。
可是雷鳴般的馬蹄聲卻久久未曾響起。蓄勢待發的軍陣反倒讓開一條道路，從那裡一步步走向這邊的人，是至琰。
“阿姐別怕。”
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他輕聲呼喚了我，卻並未停留。我身後幾步是已經跪在地上的丁勳，正在以迎接儲君的禮儀迎接他。
“平身吧。”
這該是至琰第一次得到機會說這句話，可卻熟練得像是操練了幾百遍一般。
我沒有轉回身，仍然是望著羽瞻那邊。他也沒有動作。
我悲傷地意識到，這遙遙相望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