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不願意……可是嫁給諾延汗就要去郜林汗國了。阿鳶……想給母后報仇,走了還怎麼報仇?”我終於問出藏在心中的疑慮。
他不言,只走到我面前,輕聲道:“安家勢大,為了防你母后生出嫡皇子,才陷害於你和她。先不說報仇,至少,你得先到了最安全的地方——那只有郜林汗國了。”
“可……”
“你以為他們為什麼急著逼死你母后?那時你母后已經有身孕了!如果生了嫡皇子,朕百年之後冬珉就不能登基,安氏再想要更大權力,便得先過皇帝一關……阿鳶,你想好,安氏不僅害死你母后,還害死了你未出世的弟弟!若是你嫁去郜林汗國,便是朕沒有剷除安氏,只要留了玉璽給你,你也能以郜林汗國之兵勤王,除去仇人……不要想安向禮和冬珉與你自幼的情誼了!你是重這幾年友情親情,還是重他們逼死你母親欲奪你江山的仇恨?”
帳中無邊的靜寂,如同汙黑的雨,點滴擊打我心。帳頂終年不息的風聲蕭蕭,捲揚起一片秋涼瑟瑟。
“報仇。”我吐出這樣兩個字,父皇的表情方才鬆下來,轉身遞給我一張紙。
“你也該為江山做些事了……這是你要的‘陰女’名單。朕給了你,你可要拿好。”
我點點頭,展開那張紙,手卻一抖,它險些飄落下去。
“庭芳?”
父皇點點頭:“關於她別的事情,你便自己去查。要什麼,來問朕討便是。你先回去吧,諾延汗在帳外等你呢。”
羽瞻果然在外頭。天色快晚了,他披上了寶藍色的罩袍,落日餘暉下那身影泛出淡淡的紫色,袍角在風裡翻飛如旗。
他朝我走來,見我一臉不豫,竟自怔了一下,方才開口,用的是郜林語,不知是不是怕人聽懂了去。
“皇帝陛下都和你說了?”
我有氣無力地點了一下頭。
他亦不說話,跟著我往我的營帳去,眼看快要到了,才加快一步,擋在我身前。
他的手,握住我的肩,聲音沉沉:“阿鳶,你……你不願意嫁給我?”
我抬起頭,看他眼中竟有一絲恐慌,心中一軟,泛上一股暖流,搖頭,仍無力開言。
“那你怎麼了?”他的口氣鬆快了些,是徵詢的意味。
“沒事……大延皇朝的政事。”我慘然一笑,他見我如此卻不再問,只將我拉進懷裡,輕輕拍了拍我的背,隨又鬆開。
那一擁,雖然短暫,雖是冒犯,卻讓我感到了他的溫度,那種令人安心的氣息隨之而來。
“會好的……”他微笑著說:“若是有難處,我幫你,若只是心煩,我陪你。好不好?”
“跟我走。”我突然心念一動,也顧不得禮法,便把這念頭直接講了出來:“到我營帳中去。我有事要說給你。”
他似乎驚異於我這樣的要求,卻也順從地跟了過來。
他甫一進帳,我便哭了。
他頗有幾分慌亂,身上想也沒帶手帕之類的,一急之下竟拿手為我擦拭,可他的手剛剛觸到我的臉,兩人便同時打了個顫。
似是這樣的一刻給了他勇氣來把我摟進懷裡。我身子軟了,他便隨我跪坐下來,讓我的臉偎在他頸彎中,任我淚水順著他光滑的面板流下,洇在衣服上。
他的手臂環過我,手掌輕輕拍打我後背,像是哄著一個孩子。
不知哭了多久終於停歇,我再抬頭,便脫開他懷抱。他卻什麼也不說不問,只那樣看我。許久才從我身邊的矮几上拿起一條絲帕遞過來。
我不接,他便湊近些,親自為我拭淚,說話的調子低沉柔和:“皇帝陛下講的,不止是我們的婚事吧?否則你何須哭成這樣?我看你也不像如此厭惡我。”
我搖搖頭:“不厭惡你。”說著竟突然紅了臉:“你會好好待我,不騙我不傷我麼?像你和安向禮說過的那樣。”
他的手僵了一下,還維持著為我擦淚水的姿勢,過了許久,才鄭重地點了點頭。
“那……我也好好待你,和你……好好兒過一輩子。”我低了頭,喃喃道,嘴角卻不自禁勾起一抹笑意來。
“好。”他柔聲道。
“剛哭完又笑了,像只小貓一樣……”
“小貓?”我訝異於這個比喻:“為什麼是小貓?”
“不知道……感覺你像一隻貓……可是,在別人面前,卻硬氣得像刀一樣。”他笑道:“難道因為是我你才會這樣撒嬌?在你哥哥和安公子面前,你的撒嬌可全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