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同樣對我也不公平。”她的目光閃爍出晶瑩的光澤,“我不要用負疚的心理待在你的身邊,最終在某一天開始,在心底最陰靄的角落中,隱藏著卻要每天咀嚼無數遍的懷疑,你在什麼時候厭倦,什麼時候會轉身離開等等問題。這種負擔對我們沒有一點好處,我不想這種不知哪天爆發的心理如同幽靈一樣伴隨我們一路。”
“所以,不管你願意還是不願意,你必須要等我,等我變成正常人,變成能自我控制的人。如果你可以,那麼我同意。”
簡潔而擲地有聲。
裴紹嚴正的表情出現了一絲意外而鬆動起來,他設想過各種她拒絕的理由,但最後卻發現原來自己還是小看了她。她沒有一般女人,不,應該說是一般人的反應,既沒有抱著他流下感激的眼淚,也沒有帶著無盡委屈地激烈拒絕,而是平淡地述說著她的決定。不是言不由衷地回絕,也不是欣喜若狂地同意,而是告訴他,她的感情和他一樣,不需要施捨,也不需要同情。
像那個小個子女人在那位高高在上的紳士面前的那一段話,他們的生命是同樣尊貴的。而這個女人在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他們的感情是一樣平等的。她的拒絕,是因為她珍視他們之間來之不易的感情。這種悖論,卻奇妙地站住了道理。
“我在你面前,好像從來就沒有什麼主動權,但我卻意外地習慣。”片刻後,裴紹的聲音才再次揚起,“我一直在想那個在總裁辦公室敢指著我鼻子讓我讀MH員工手冊的女子,是不是在那一刻讓我徹底淪陷了?”
粗糙的手掌在她的臉頰處輕拂,帶著他特有味道的氣息在鼻尖彌散,他的唇離開她很近,眼神靜視著她清晰纖巧的眉眼,“我會等,哪怕等到世界末日也沒有關係。如果等到那一天也很好,至少我們可以一起死。”
……
在窗內遠眺的裴孜挺直著脊背,梳理地整齊的頭髮,每一縷髮絲都被細細地歸攏在應有的位置上,迷人的薄唇微微抿著,表情有些淡薄陰沉。被裴紹揮拳擊中的嘴角,顯然已經進行了處理,但傷口還是可怕地讓人觸目。
最後裴紹還是沒有來,而他看見了他快步消失在常青林蔭處的背影,筆挺而倔強。
在打了他一拳之後,他帶著她離開,最後匆匆離開,他在這裡只停留了一個小時。他一定會怨恨自己,甚至從此後兄弟鬩牆。但是,他反覆對自己說,就算是螳臂當車,他也要試上一試。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將來某一天他們倆個粉身碎骨,毀之一炬。
他不知道他和葉語會講些什麼,但有一點卻分外肯定,他不會輕易放棄。但是,這一次裴紹他恐怕會失望了。在他們面前攔路的不僅有沉重的生理負擔,還有無法逾越的心理障礙,這種負擔足以壓垮再堅強的感情。
他似乎能看見多年前,那一片白色的衣裙在風中狂舞,能看見那一雙時常在噩夢中出現的眼睛。他沒有跨過這一步,卻依然承受著多年的痛苦,他不能想象情況更糟糕的那倆人會在將來爆發出怎樣可怕的場景。
“他走了,”身後有腳步聲傳來,“他留了這個給你。”
裴孜轉過身,看著緩步走來的葉語,果然看見她微紅的雙眼。在她的手中拿著一個信封。
裴孜默默地接過信封,意外信封似乎有些沉重。
信封裡沒有信,只有一枚硬幣,其中一面硬幣上還有一個顯眼的白色印子。裴孜的目光猛地緊縮起來,他認識這枚普通的硬幣。他沒有想到多年後,在今天他會看著這枚沉甸甸的硬幣。
過了很久,他才有些失落、煩躁地抬起頭來,“他竟然用這東西?”
葉語看著他,她不知道這枚硬幣代表了什麼含義,但既然裴紹在臨走前讓她轉交給裴孜,她便如此做了,只是沒想到裴孜的反應會如此之大。
他停頓了一下,將那枚代表著特殊含義的硬幣放回貼身的口袋中,然後出神地盯著葉語,好像她的臉上突然開出了一朵花來,低聲說道:“現在我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能坐上總裁位置的人,是他,而不是我。我始終缺少的是他那一份勇氣和絕不回頭的堅決。”
葉語沒有問他這枚硬幣的真實含義,但至少明白一點,裴孜已經清楚地瞭解了裴紹的決定,而且嚴詞正告了裴孜。
裴孜轉回頭去,看著窗外一派靜謐和悠閒,心頭卻湧起巨大的波濤。
這一枚硬幣,是他交給裴紹的。上面白色的印記是一把特鋼匕首留下的痕跡。那時候,裴紹剛剛從危重病房中轉移出來,腹部兩道猙獰的創口,讓人膽戰心驚。而他就像一個犯下滔天大罪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