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搭上廠飛往中國的飛機。是的,她還是當翻譯。被一群準備去西安秦皇陵發表考古論文的巴黎大學師生們拉去做臨時中文翻譯。
雖然還是沒達成釀酒心願,但是羅藍並不覺得遺憾,反而興奮不已。因為這份臨時接到的隨行翻譯工作,要去的地方可是秦皇陵呢!跟著這些考古學者專家同行,能看到的秦皇陵古文物必定比一般觀光客所能看到的多更多,簡直是千載難逢的奸機會,她怎麼可能放過!
她覺得好快樂、好期待,心裡有滿滿的喜悅想要找人傾訴……
很想很想找個人傾倒她難以言喻的歡喜,當然她身邊並非沒有人。那些年輕的法國大學生對她都非常友善,認為她是個漂亮的東方女孩,充分發揮法國人天性中的浪漫因子,總是圍在她身邊以眼睛發電。人很多,每個人都想跟她說話,也聽她說話,但他們卻不是她所要的那一個人。
手邊的詩集翻到關於想念約那一頁,便再也翻不下去了……
渴望見到他,渴望
被他見到……
他若是每日早晨
我面對的鏡子
就好了。(日本·和泉式部)
渴望見到他……也渴望著被他見到……可是,他與她還有再相見的一天嗎?
她猜測著託人送去臺灣給他的那瓶酒,八成會被送進垃圾桶。沒有人知道,他也不會知道,她曾經在非常思念他的心情下,什麼也沒法想,就衝動的以兩千美元買下白葡萄酒,千里迢迢的送給他,就算知道其實那瓶酒不可能會被送到他手上……
後來,她不是沒有為自己的衝動感到後悔的。但她能怎麼辦呢?她不知道能對這樣洶湧的思念怎麼辦。
幸好他不會收到那瓶灑……
她不該把自己的思念轉成他的困擾,這樣太不理智,也太任性了。他不該被這種事騷擾,因為已經分手了,她的哭或笑,想念或難受,都不關他的事了。
「Violet,妳在看什麼?」幾名男同學用完早餐後,來到飯店大廳,'炫…書…網'找到坐在窗邊看書的她,都圍了過來。
「詩集。」她淺笑的揚揚手上的小本子。
「啊,妳真是一個詩情畫意的女孩呢。」一個男學生這麼說,接著其他人也忙著發表同樣的看法。
在這個陽盛陰衰的團體裡,女生當然像稀世珍寶一樣的受矚目。這對羅藍來說也算是個挺有趣的體驗。如果她的生命仍是一成不變的待在研究室裡的話,那麼這些屬於女性虛榮的時光,她不可能有機會領受得到。
被男生眾星拱月只讓她覺得新奇,卻沒有太多的快樂。可能是因為她心中已經很明確的有個人,其他人再也動搖不了她分毫了,就算處在極端虛榮的情境裡,也不會感到得意洋洋。
「你們今天打算做什麼活動呢?」還有四天發表會才登場,這些學生做完所有準備工作後,這幾天屬自由活動,他們差不多已經跑遍西安所有名剎古蹟了。他們每次都邀請她同行,若是當天行程她感興趣便會參加,但不是每天都跟著出去;留在飯店讀書與想念心中那個人,也算是很豐富的過著日子。
「我們今天要跟交通大學的學生打網球友誼賽,妳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那些中國學生都覺得妳很漂亮,想跟妳聊聊認識一下,怎樣?一起去吧。」
「今天不行。馬迪斯教授請我幫他翻譯一些古文獻,下午得陪他去兵馬俑博物館開會。」說到那個行程,讓她雙眼完全無法剋制的閃閃發亮起來。
因為這次與會者都是中國鼎鼎大名的考古學家、歷史學家,所以除了開會之外,重要的是可以參觀博物館的特藏室,去看那些平常甚少呈現在世人眼前的古文物,甚至有機會親手觸控看看呢,想起來就好期待!
「妳這樣不行哦,Violot。一般女孩子只有在談到戀人時才會有妳這種表情,可是看看妳,妳居然把這種表情浪費在二千年前的古物上,如果妳有愛人,那麼他一定會覺得很想哭。像我現在就很想哭了。」耍寶的男同學誇張的作拭淚狀,非常肝腸寸斷的樣子,讓一旁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羅藍也眼著笑了,但很快便笑得無奈起來。
她的快樂,已經無法純粹的快樂了,總有那麼一點如影隨形的失落埋伏在每一件讓她展笑的路上;當她笑時,就會出奇不意的突襲過來,將她的笑容註上一抹苦意。
那個人呀,那個人。
讓她嚐到了什麼是牽念,讓她清楚明白了,不是輕易說了聲「分手」,揮手拜拜,就讓能一切事過境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