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自完全失明之後,江慕槐的身體狀況也每況愈下了。許如風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把已近昏迷的江慕槐送到馮亦軍的醫院了。望著重症監護室中已無多少生氣的江慕槐,許如風的臉上佈滿了沉重。
“想什麼呢,如風?”馮亦軍不知什麼時候悄悄來到許如風的身後。
許如風沒有說話,擔憂的眼色輕輕瞄了一眼重症監護室內的那個男人。
“亦軍,我很擔心……”許如風張了張嘴,再說不下去。
馮亦軍也看了一眼重症監護室的那個人,微微搖了搖頭。“一個人,如果自己都放棄自己了,那我們做醫生的又有什麼辦法呢?”
“什麼意思?”許如風有些迷惑。
“我是說他……”馮亦軍指了指江重症監護室。“剛才,我翻開了他最近入院的所有記錄。從幾次檢查結果的對比看,我敢以我這麼多年的行醫經驗打保票,你的這個朋友,沒有按我們的要求吃藥。”看著面前已經驚詫不已的許如風,馮亦軍接著說:“還有,我敢肯定,他沒有戒菸!”
“怎麼會?我一直住在他家……”
“可是,你並沒有每時每刻跟著他,不是麼?”馮亦軍臉上的神色變得嚴峻。“他的心衰程度發展太快了。從I級到II級只有不到兩年的時間……”
“心衰II級……”許如風已經驚詫得嘴都合不上了。
“是的,上一次,那些指標看上去,只是有心衰II級的跡象;這一次,哎,你一會自己去我辦公室看看吧。昨天的檢查結果已經在我桌上了。如果以這種速度發展下去,我看他的心臟達到心衰III級、IIII級的時間也要不了多長了……”
“亦軍,沒別的辦法了麼?”許如風的眼神中第一次閃過了絕望。
“你也是醫生,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像他這個病,醫療的手段僅僅是延緩他心衰發展的時間而已。真的治癒,是不可能的。本來好好調養,心衰病人活很多年的病例也不是沒有,可是他這樣,誰也幫不到他啊……”
許如風沒有說話,他明白馮亦軍說的句句是實話。望著重症監護室中的江慕槐,他的臉色更加沉重了。
這一次,江慕槐昏迷的時間特別長。從重症監護室出來,轉到普通病房兩天後,他才慢慢地甦醒過來。
“水……”睜開眼,無邊無際的黑暗讓江慕槐的手無助地在空中抓著。
“別亂動,慕槐,你還輸著液……”許如風急爭地抓住那隻手,輕輕地說。
望著面前無甚反應的江慕槐,許如風才意識到自己站到了江慕槐的右邊。他心酸地搖搖頭,拿出一支棉花棒,輕輕地沾了一滴水,小心地塗抹在江慕槐那已經班乾裂開口的嘴唇上。
江慕槐慢慢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突然的甘露讓他的神經清醒起來。“水……水……”他喃喃自語。
許如風連忙換到江慕槐的左邊,一邊往江慕槐的嘴唇上塗抹那沾了水的棉花棒,一邊輕輕地說:“慕槐,你才甦醒,你的心臟受不了一大杯水的刺激。我先給你把嘴唇沾溼,等你心臟狀況平穩點,再給你喝水……”
江慕槐其實並沒有聽清許如風的話,但是他明白了他的大概意思,他微微地點點頭。
看到江慕槐明顯比平時慢了半拍的反應,許如風知道,馮亦軍對江慕槐聽力狀況的判斷是準確的,上次那個英國專家提的建議也是時候需要實踐了。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再輕輕為江慕槐掖了下被子,說:“慕槐,我出去一下。你再休息會吧。”
看著江慕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許如風不由一陣心酸。他快步走出了病房,來到了馮亦軍的辦公室。
“怎麼樣,江慕槐醒過來沒?”馮亦軍看江慕槐進來,急急地問。
許如風點點頭,隨即臉色變得凝重:“醒是醒過來了。不過,他的聽力好像又下降了。我湊在他的左耳邊說話,他的反應也不明顯。”
馮亦軍嘆了口氣,說:“我昨天就給你說過這個問題。他的聽力原本就是因為他的心衰才引起下降的。現在,他心衰的情況比以前更嚴重了,所以聽力下降快也算正常情況。”
“可是,他的眼睛已經看不到了,如果再聽不到,他基本上沒辦法再跟外界交流了。”許如風著急地說:“這會比讓他死更讓他難受的!”
“所以,我的建議是聽從上次那個英國專家的建議,給他配備一些助聽的裝置。”
“可是,他的心臟可能根本承受不了人工耳蝸的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