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接下去說。也許只在這極度後悔的時候,他才會生出這樣的感慨,認為自己對不住我,可是我,我太清楚他的心意了,哪怕我在他的心裡佔著最高的位置,也必然與他家族的血海深仇並列,同樣割捨不下。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給你倒水。”沐晨桀道。
沐晨桀剛離去沒多久,豔無雙又來了。
“妹妹,不能說話的滋味很不好受吧?”她又是來示威的。我將頭轉過去,翻身向裡,權當聽不到她說話。
“就算去了苗疆,你也不可能醫治得好,你知道,蝕心蠱的藥引是什麼嗎?”她自然知道我說不了話,便自顧自地往下說。
我專心傾聽著她的話語。我知道,這個時候,她不會對我說謊的。
“是人的心血。”豔無雙道,“要刺破一個人的心,取心血三滴作為藥引,但是,救你的那個人,也是必死無疑,最重要的一點,是救你之人,必須命格與你相合……”
命格,又一次聽到這個字眼。我想起苦竹大師曾說,我是命格奇特之人。究竟奇在何處,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我桃夭,只是一介孤女,自小身世飄零,又有何奇特可言?除了生命帶給我太多的劫難,與零星可數的幸福片段,我看不出奇特在哪裡。
“你不如現在就去死!……”豔無雙發起狠來,伸手用被子捂我,想將我活活悶死,我被悶得喘不過氣來,又沒能力反抗,只能任由她擺佈。
“你在幹什麼!”是沐晨桀回來了。
“二弟呀,我……我……”豔無雙支吾著說不出什麼話,想必她也不知道剛才自己的所作所為被看到了多少,許久,她才勉強解釋道,“我看妹妹的被子沒蓋好……”
“嫂子有心了。”沐晨桀淡淡打斷道,“只是現今天氣悶,應當透氣才是,怎麼反而要蓋被子,照這個蓋法,怕是要悶得死人,到時候小事就要鬧成大事了。”
我費了很大力氣緩過勁來,復翻身朝外,看到了豔無雙尷尬而略帶惶恐的臉色。“二弟……”
“凡事適可而止,想要靠近一個人,就不要做讓他越來越遠離的事。”沐晨桀的話不指名不說姓,卻字字說到點子上,豔無雙愣著說不出一句話,我清楚地在她臉上看到一絲悔意,之後便默默離開。
“想要靠近一個人,就不要做讓他越來越遠離的事”,倘若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懂得這個道理,就不會強迫自己與南宮銳分開,最終與他越走越遠,直至分道揚鑣……
我作了個要起來的姿勢,沐晨桀忙將我扶起,我抬腳要走出去,沐晨桀忙說:“你需要休息……”
我一心要去輪迴井,與南宮銳做最後的道別,犟著就是要下床,沐晨桀奈何不了我,忙喚了幾個宮婢來,自己則避嫌地走到寢宮外去。
我被幾個宮婢攙扶著,只覺整個人輕飄飄的,腳著地而無力。我伸手指點方向,眾人攙架著我去了輪迴井。
第三十二章 離宮
原諒我,要以這樣的方式與你告別。我曾經想過把你放在心裡,一生一世,哪怕不再是愛。可是我,如今不知自己命剩幾何,也許,我們是該做最後的訣別了。明日,我將啟程,去迎接一個不知是否存在的契機,豔無雙說,藥引是人的心血,而且是命格與我相合的人……希望是那樣渺茫,南宮銳,希望你在天之靈,保佑我。
我要活下去,為所有我愛或愛我的人,勇敢地活下去。
無法說話,也未嘗不是件好事,一些忍不住要脫口而出的言語,都裝進了心裡。
“你在與他告別?”我漸漸發現,我生命中的這麼多男子中,沐晨桀竟是最瞭解我的一個。只要我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就能明白地說出來。
再一次確定,他才是最適合我的那個人。可惜,我們都揹負得太多。他有他的血海深仇,我的羈絆是那個無法脫下來的身份。我曾經夢見我穿了御明霞的嫁衣,從此再也脫不下來,爾今,我深切地清楚,這件宮妃的衣服,我才是真的徹底不能脫下了。哪怕我將北堂昊忘得一乾二淨,也斷舍不下女兒。再過三個月,她便要滿週歲,而我竟無法確定,我是否能在她滿週歲那天趕回來,親手為她掛上長命鎖。
“怎麼站在這大風口,當心著涼,”北堂昊一來,便開始數落隨行的宮婢,“你們這些奴才簡直大膽,竟敢……”
“大哥,不關他們的事,是我……”沐晨桀想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我搶著以手指指著自己,告訴他這是我自己的意思。
“你……你這又是為什麼?”北堂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