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在海邊,我給穆塔舉辦了一個小型的葬禮。他曾經說過,他會一直留在非洲,這是他的全部,他最瞭解的熱土,所以,我把他的遺體留在了這裡。他屬於這裡,屬於這裡曾經的生離死別,愛恨糾纏。海邊的人來來往往,最後,還是隻剩下我自己。
在那之後,我一個人把自己關在家中,關了整整一個星期。最後,還是鍾家亦來到突尼西亞,發現了我。
“天嫵,我們最近給你打電話怎麼也打不通,湮明叫我一定要過來看看。”鍾家亦說著,把我家裡的房門窗戶開啟,黑了一個星期的房間終於有了陽光:“你果然出事了。天嫵,你不能這樣啊。”
陽光照在我身上,我的眼睛熟悉了太久的黑暗,一下子不適應,怎麼也睜不開眼。
鍾家亦手扶上了我的頭髮,嘆了一口氣,說:“天嫵,你要是再不收拾一下自己,我可要幫你洗澡了。”
我有些愣,好不容易睜開眼,才看到了鍾家亦那張英俊的臉,上面沒有原來的嬉笑,只是滿滿地擔心。
“真不知道你這幾天怎麼活過來的。”鍾家亦不住地嘆氣。
這幾天?我沒有出房間,都是隔壁的鄰居會送水和吃的給我。
想了一會,我對鍾家亦說:“我現在就去洗澡吧,你別擔心。”說完,就準備去衛生間。
那邊卻聽到鍾家亦小聲說了一句:“湮明——”
我轉頭問到:“湮明怎麼了?”
鍾家亦聽了,居然一下子沒說話,好{炫&書&網}久才說:“沒什麼事情,天嫵,你先去洗澡吧。”
我當時根本腦袋轉不過來,什麼都沒想,點了點頭,拿著自己的衣服去了衛生間。
洗完澡出來,鍾家亦在客廳度著步子,看見了我,問到:“天嫵,你能不能跟我回去一趟?”
我想了想,搖了搖頭,說:“我還想在這裡呆一段時間。”
鍾家亦聽了,顯然沒有放棄,仍然說:“天嫵,大家都這麼想你,你回去看看大家吧。”
“我一定會回去的。但是,我希望在我離開之前,還要去幾個地方。”
我想再在非洲呆上一段時間,想看看原來穆塔曾經到過的而我卻沒有去過的地方。比如說,他曾經接受軍人訓練的南非,還有那現在已經處於和平狀態的獅子山,或者那曾經內戰連年的蘇丹。在這之後,我不會再踏入這片土地,即使這裡有著我和穆塔所有的記憶。
鍾家亦看著我說:“天嫵,其實不要我說你也知道,最想你的是湮明。他很想你,可是他卻不敢再過來看你,看你和他在一起。所以,不論怎樣,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到他的身邊。”
我點點頭,對鍾家亦說:“你放心,去完了這些地方,我一定儘快趕到。”
誰能想到,這一待,又是整整一年時間。
這一年時間,我成為了揹包客,在廣闊的非洲大陸上游蕩。南非的天氣炎熱,有現代化的都市也有綿延的沙漠;獅子山的環境已經和穆塔原來提過的大為改善,有著美麗的海濱景色;蘇丹的戰亂地硝煙也漸漸停止,我看到了多年沒有開放綿延的紅海海岸和沉睡千年的古國金字塔。我還回到了原來做志願者的地方,那裡的工作人員我已經不認識了,可是,看到他們忙碌的樣子,我覺得彷彿又回到了以前。
其間,我基本上沒有和國內的人電話聯絡,偶爾會和國內的朋友通通郵件。湮迪的回信總是可愛的,一直在催促著我儘快回家;鍾家亦仍然在是八卦身邊的事情,然後每次在信的結尾都寫著趕快回來;很多時候,我會受到湮明的郵件,裡面的話語總是不多,卻透著關心和擔心。而我的回覆也總是不多,只是告訴他們我的行程,還有,我是平安的。
最後回到的地方,依然是我這次旅行的起點,突尼西亞的海岸。
我推開穆塔的家的房門,裡面已經空空如也。在離去之前,我已經把所有的傢俱送給了鄰居,並把這個房子送給他們打理。
我把這個房子裡裡外外仔仔細細地又看了一遍,終於走出了房間,輕輕地關上了門。
我靜靜靠著門外白白的牆壁上,一瞬間不知道要去哪裡。忽然,我聽到有個小女孩在對我說話:“阿姨,你怎麼還在這裡?”
我低下頭,看到了那個鄰居家的小女孩,忽然笑了。想著,我拿出隨身攜帶的紙筆,用阿拉伯語和英語各寫了一個地址,給這個小女孩,對她說:“艾瑪麗,你和你的家人如果以後有什麼事情,可以寫信給我。穆塔原來不是教過你寫字嗎?寫信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