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潼慢慢站起來,唇邊掠過悲涼的笑意,輕輕道:“你喝點水,降降火。我馬上過來看他。”
秋宇辰終於緩了口氣:“好吧,總算你還有良心,我等你過來。”
病房裡依然窗明几淨,空氣中漂浮著消毒藥水的味道,可是病床上空空如也,根本沒有蕭然的影子。蕭潼愣住,看著秋宇辰:“宇辰,是不是弄錯了,不是這張病床?”
秋宇辰瞪他一眼,言下之意是:你當我老糊塗了啊!轉身衝到病區服務檯,急吼吼地問道:“408室3床那位小夥子呢?”
“我們沒注意,不知道啊。”護士小姐難得看到秋醫生這麼不鎮定,也都有些不安起來。
秋宇辰回頭,看到蕭潼臉色灰暗、頹廢之極的樣子,自己反倒愧疚起來:“對不起,你的司機直接來找我,我沒給他辦住院手續就直接讓他住進來了。他反正什麼東西也沒押下,所以走起來也無牽無掛……”
正在這時,陸涵拎著一袋子水果、飲料匆匆走上樓來,見蕭潼在這裡,他不禁一愣:“二少爺?”
“你去哪裡了?為什麼不看著然兒?”蕭潼忽然發怒,把陸涵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道,“我……我去給小少爺買點吃的。小少爺他……他怎麼了?”
“他走了。”
“走了?他傷得這樣,怎麼能走?”陸涵大急,“他肯定是去坐公交車了,二少爺,我立刻去車站把他追回來。”
“等一下,我打個電話給他。”蕭潼拿起手機,撥通蕭然的號碼,可回答他的是“您好,您撥打的手機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走,我們立刻去車站!”蕭潼向陸涵下令,“要是找不到他,我們就追到南暨大學去!”
“是,二少爺。”
勞斯萊斯疾馳在從Z市到S市的高速公路上,蕭然宿醉未醒,又被大哥暴打了一頓,覺得渾身每塊肌肉、每根骨頭都在疼,可是連日的勞累又讓他恨不得馬上墜入夢鄉。疼痛刺激著神經,疲憊又襲捲著大腦,這樣的折磨令蕭然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楚雲天電話裡說“派人來接你”,結果卻親自來了。在楚雲天面前,蕭然絕不肯示弱,因此,他咬緊牙關支撐著自己,不讓自己發出半點呻吟。
楚雲天坐在他旁邊,看著這少年因為不能坐而費力地側著身子,儘管車裡開著空調,可他蒼白的臉上仍然閃動著晶瑩的汗珠。他的眉輕輕皺著,嘴唇緊抿著,那雙深黑的眼睛裡滿是隱忍的悲哀,卻也包含著倔強與不屈之色。
楚雲天心裡恍惚掠過一種模糊的感覺,好像從這個少年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十七八歲時的影子。有時候想想,少年真好,少年時可以任性縱情、桀驁不馴,少年時笑也笑得酣暢、哭也哭得淋漓,少年時愛憎可以表達得那樣鮮明,不用委曲求全、不用逆來順受。就象蕭然,可以義正辭嚴地對自己說:“小雨雖然入了楚門,認了老大,卻絕不願做這種齷齪的事情,更不願與這種豬狗不如的人呆在一起!老大要是一定要強迫小雨去陪他,小雨寧願受幫規處置!”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有了城府、有了心機,學會了與別人勾心鬥角、虛與委蛇,學會了在不同的人面前扮演不同的角色,每天替換著不同的面具……
平心而論,他聽到蕭然在電話中回覆自己的話時,心中是矛盾的。一方面,他為蕭然的勇氣喝彩; 而另一方面,他感到自己門主的權威受到了挑戰。要是蕭然在面前,他毫無疑問會一巴掌抽上去。
他憤怒的是,蕭然竟然不相信他,他竟然不相信自己這個老大是可以保護他的。如果張海山那個渾蛋真的敢對蕭然產生什麼齷齪念頭,他絕對不會對這個畜生手軟的。
楚雲天腦子裡浮想聯翩,又暗暗奇怪自己在這個時候發出這麼多感慨,這並不是自己關注的啊。當初給蕭潼E…mail那四張照片,完全是為了打擊蕭潼,可是現在,當他看到蕭然的慘狀時,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反而隱隱有些心疼。
楚雲天,你這是怎麼了?你又心軟了麼?混跡在黑道上的人,有什麼資格心軟?心中這麼想著,嘴上說出來的話卻完全是另一碼事:“小雨,要是坐不住就趴下來吧,我扶著你,就算車子顛覆也不會滾下去的。”
蕭然回頭,感激地笑了笑,聲音微弱地道:“小雨沒事,謝謝老大。老大親自來接小雨,小雨已經受寵若驚了。”
“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會弄成這樣?”楚雲天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聲音已悄悄流露出關心。
蕭然側轉身來,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