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萬。”他在她身下緩緩道,咬字格外清晰,“你的,可明白?”
明白,太明白了。
她默黙地鬆開手,原先緊繃起的身體有些軟塌,背部微微弓起很是頹喪的樣子。只是這麼一來身體的重心便移到他的下半身,正好壓到他的傷處,他悶悶地哼了聲痛。她這才後知後覺地騰起屁股,扭腰從他身上滾了下來。見他捂著腰側臉色青白地半坐起來,她不免有些心虛,“裝什麼裝,傷口都癒合了。”說是這麼說,但她很清楚這種皮肉傷外面是癒合了,裡面的恢復卻沒那麼快。
他捂著傷處低頭坐了一會兒,緩緩的吐氣聲在一室的安靜中顯得沉重綿長。他的樣子看不出來有多痛苦,但也絕對不是沒事的表情。
她半跪在一邊雙手抓著褲子,心跳如擂鼓。該不是,傷口被她一屁股給墩裂了吧。她想想頭皮都有些發麻,忍不住抬手拉他的衣服,聲音小小地,“哎,你怎麼樣啊。”只覺得指間一片的溼意,隱約還有些怪味道,不像是血的味道,卻也不是藥滲出來的味道,剛才光顧得打架吵嘴沒注意到,現在才覺得他身上溼得不像話,“你不是帶傘了嗎,怎麼還淋得這麼溼?還……”還臭臭的。
他的臉從青白轉成烏黑,腮幫子鼓了又鼓,像是牙關咬緊又放鬆了好幾次,最後還是回答了她,“被過路車濺的。”
噫,被快車碾起的路邊積水掃到的麼?她記得有一陣子雨和潑瓢似的那麼大,他也沒去避麼。想著他在雨中跋涉還有被濺了一身水的模樣,那場景應該挺搞笑的,但她卻笑不出來。
一點也不好笑。
許是被他的慘狀給激起了同情心,又或許是對他本來就存著愧疚感,雅曉趁著單衍修去洗澡的時候把他床上皺巴巴髒兮兮的床單給換了下來。又給他倒了熱水,準備好了內服的藥。就在她拿著外敷的藥和繃帶猶豫著要不要主動給他換藥以表示歉意時,那個洗得香噴噴的男人從衛生間出來了,對比起進去時陰沉灰敗的臉,現在妖孽的臉上只有氣急敗壞。
“楊雅曉,你給我過來!”
她正在房間裡拿著藥水和繃帶繼續天人交戰中,被他一嗓子吼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你叫那麼大聲幹嘛?沒帶浴巾麼?……你瘋了,這麼冷的天打赤膊!”光穿了條褲子就跑出來了他這是要幹嘛?不過,這男人的身材還是蠻好的,雖然身上貼了塊狗皮膏藥,但從寬寬的肩膀打量下來,他身體的線條自然而流暢,沒有多餘的贅肉也沒有因過度鍛鍊而虯結的肌肉塊。麥色的面板看起來結實而充滿力量,特別是他的腰身簡直可以算得上完美。從側面看去就像是柄精淬磨礪的刀刃一般,他的站姿從來都是筆直挺拔如同勁松,因此哪怕是呆在現在這樣破舊的住處裡依然是出眾且鋒芒畢露。
而現在,這株姿態優美的松樹正釘在她面前,飆飆地朝她的臉上甩出一大把的松針來,噼哩啪啦地。
“看看,你買的好衣服!”
他們走得匆忙,只帶了身上的一套衣服。她的還好,洗洗還是能穿的。他比較慘,衣服又是破洞又是血汙的根本不能看,褲子也是磨得一塌糊塗,只得全扔了。通身唯一能穿的原裝貨只有一條小內,但就算是名牌的小內也不能一直穿麼,所以她後來到了集貿市場不僅給他買了一打小內,還另外買了一些衣服。當時她只顧得了兩人有衣服穿,品牌質量什麼的根本就是浮雲。話說回來了,真窮到沒衣服穿的時候,有塊硬紙板擋擋也是幸福的。所以當這男人在她面前抖開那件算是買得比較貴的保暖內衣滿臉指責時,她很自然地冷哼了一聲,
“衣服怎麼了?”
男人盯著她,那樣子恨不能把她撕碎,“有必要麼?買這種一洗就縮水的衣服,你想變魔術嗎?”
她捏起保暖內衣的袖子比了比,果然縮水了。再看看他穿在身上的褲子,剛才她沒注意,現在才發現那褲腳都縮到腳踝上方好幾公分處。看來這衣服不是一般地縮,估計多洗兩次她就能穿了。她自知理虧,但不忘為自己辯解,“便宜貨嘛,再說了當時攤主和我說這衣服是全棉的不會縮水麼。我哪知道那奸商人……再說了,那不是我只有兩千塊錢麼,我得算計著用啊,要是和以前一樣買套內衣都得好幾百上千,那你就光穿內衣出門好了。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一點也不體諒人。”最後一句是小聲嘀咕的,聽起來很委屈的樣子。
女人一旦放軟了姿態那模樣不說楚楚動人,卻也會讓對手——特別是異性有些心軟。單衍修不是個好打發好糊弄的主兒,但考慮到現實的情況,他也的確太過於苛責她了,於是口氣放軟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