詫的是,不過進宮數日,便有一位小主以“陷害嬪妃”為由被送去了霜華宮反省。
“鄧選侍麼,她今日的事情我再清楚不過。”柳心望著秋端道,“害人不成反倒被害,也算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只怪她心急了些,正好中了晏流蘇的計。”
秋端淡然一笑:“奴婢早告訴過小主,這嫣貴人非同尋常,身後還另有昭儀晏雲遙為撐,縱使是犯了錯,皇后娘娘也不會重罰。”
說話間午膳已準備齊全,柳心揀了塊翡翠菜心,將上午之事向秋端細細說了,蹙眉道:“她今日刻意示好,倒叫我有些不知所措。”
“小主可有爭寵之意?”秋端一針見血,“若無,自然不用搭理,既不為敵也不為友,您儘可以過清淨日子。”
“……我明白。”筷子微微一滯,柳心神色依然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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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實在猜不透秋端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按她所想,秋端身後應是有某位高位嬪妃支撐,與黃姑姑共侍一主,被派遣來小主身邊做個耳目。那位嬪妃應該是不希望新人得寵的吧?可是今日觀秋端臉色,卻好似對此不甚在乎。
想得越久越為頭痛,柳心揉了揉太陽穴,向身後婢女道:“去把屋門開啟。”
已是夜幕濃重,晚風吹散了室內慵懶甜香,心中登時像浮起一層水汽,有些莫名地哀愁。
屏退婢女,唯餘下她一人靜靜坐於屋中,燭影搖曳,正在凝神之時,忽然有一縷輕微卻清晰的笛聲鑽入耳膜,驚得她指尖一顫。
第十一章 笛聲碎
那是一首很熟悉的曲子,旋律婉轉,在這寂靜的夜中拖曳得分外悠長。
她毫不猶豫地奔到走廊上。
一輪冷月斜掛空中,隔著隱隱約約的亭臺樓閣,依稀能望見些細微的燈火。廊上候著的婢女冷不防柳心突然出來,急忙屈了膝行禮,柳心懶得理睬,一邊凝神聽著那笛聲一邊挨個兒屋子尋找。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那首曲子,是慕松寒最喜歡的。
碧落閣本就不大,她挨著屋子搜尋了一番,全然沒有什麼躲藏的暗影。抬頭,陰暗中的琉璃磚瓦寂靜而沉悶,屋頂上空空如也。
她忍不住皺起眉頭。
那笛聲好像是懸浮於空中一般,不著邊際地從上空緩緩降落,再溜進她的耳膜,打碎了她原本平靜的心情。
驀然想起司空曉顏居住的流觴宮距離這裡不遠,柳心喚了碧文,帶上個燈籠就往外走。她忽然想到,或許慕松寒真是來了,但是,那悠揚婉轉的笛聲卻不是吹給自己的。
他心中惦念的,一直都是另一個人啊……
她腳步飛快,身側忙著提燈籠照路的碧文有些跟不上。“小主……”碧文氣喘呼呼地道,“你這是要去哪?慢些啊,仔細別絆了腳。”
她匆匆回頭:“你聽。”
碧文凝神聽了聽,隨即驚撥出聲:“這、這曲子不正是……”
柳心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壓低聲音道:“我們去看看。”
碧文聽話地點點頭。
汀嬪與陸美人早已歇下,兩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了畫屏宮,直向著流觴宮的方向走去,夜幕籠罩之下的內苑別有一番幽靜之美,四座春池水波微漾,清冷的月色投映湖中,恰似搖碎了的銀片。
轉眼間已站在流觴宮側門外,令她驚訝的是,那笛聲又好像隱隱約約地沒有了,夜風一陣陣地吹襲著柳心單薄的紗裙,碧文有些擔心地道:“小主,您穿這麼少……”
“不打緊。”柳心短促回答,思緒還在那笛聲之上。
奇怪,怎會突然不見了?如果說慕松寒偷偷潛入內苑,應是去看司空曉顏啊。而方才那笛聲,多半就是他們約定的訊號吧。深宮如鎖,這婉轉笛聲微妙細緻,聽者多半以為是個不得寵嬪妃閒來無事吹奏的,而來往內監宮女職責在身,也不會去細究。
——除了她自己,好像,也無人被那笛聲打擾呢。
凝神等待了許久,四周再無什麼聲響動靜,柳心不禁嘆了口氣,回身對碧文道:“走吧。”
話音未落,突地一陣風來,碧文手中的燈籠啪嗒一聲給吹息了火。“小主稍待片刻,我去找就近的宮室借個燈籠。”碧文匆匆忙忙地走了,柳心不願呆佔在原地,望見那春池水波粼粼甚是漂亮,禁不住走到那邊賞看。
因為正是春濃,春池兩側種植的桃花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