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呵呵一笑:“滇王?慕將軍可真是疏忽,想殺你的人絕不止帶滇王那邊呢。”“你是……”慕松寒長劍橫於胸前,腦中思緒翻湧,忽然驚悟道,“你是那日樹林中的……!”他記得那日黑衣人共有八名,其中一人在交手時倉皇逃離。
“將軍果然好記性。”黑衣人笑道,察覺到臂膀中少女不住掙扎,手上力道立即加重幾分。“奸賊!”胭脂吃痛,也不顧自己性命堪憂,提高嗓門就吼起來,“老孃勸你趁早放開手,免得等會兒老孃我心情不好隨手賞你幾針封了你死穴……”
“醫者?”黑衣人猛然一震,少女剛才前來營帳時手中的確捧了碗湯藥。
見他神情鬆動,慕松寒當機立斷一個翻身躍至他身後,黑衣人大驚失色,卻覺肩頭劇痛整個臂膀登時沒了力氣,胭脂趁機一口咬在他手背上,“哇!”黑衣人痛呼,劍光寒芒轉眼已直向頸間切去,片刻的驚慌,黑衣人眸中忽然閃過一絲決絕,也不避閃反而一咬牙猛地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直刺過去。血光飛濺,龍泉劍驀地沒入黑衣人胸口,慕松寒劍眉微皺,咬牙將肩膀上那枚匕首拔出。
“還好,刺得不深……”胭脂一腳將那黑衣人踢開,而此時好些兵士也已聞聲趕來。慕松寒頷首笑了笑,虧得他避閃及時,急急錯開匕首直刺心頭的勢頭,只在左肩劃了到寸長的口子。
“沈副將,好生查探他究竟是個什麼人……”慕松寒向人群之中的銀盔男子道,話語未完,卻覺頭暈目眩天地旋轉,整個人登時如被抽走力氣一般,眼前一黑,只聽見胭脂驚慌失措的呼聲:“天吶,這、這匕首上有毒……”
毒?最終昏迷前他只來得及捕捉這一句。
“啪”!
上好白玉製成的茶盞在腳下碎裂,澄碧的茶水沿著金磚石雕花紋路綿延了一地。
“娘娘?”秋端微微錯愕。
“不礙,手滑罷了……”柳心亦是錯愕地望著地上碎裂開來的白玉,心頭壓抑已久的恐懼終於翻湧而出,她猛地按住心口,忍住奪門而出的衝動,逼著自己將眼神凝在窗外那輪明月之上。
——怎麼了?為何會有這種不詳的預感?
她咬牙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韓貴嬪那日示警的話語是心頭一道跨不過的坎,雖然已經及時告知楚天青,慕松寒一日不回,她的心頭就無法真正安定。已是一個多月沒有收到慕松寒的信件,楚天青說是出戰頻繁耽擱了,但上次西征也是極為疲憊,慕松寒的信件卻從來沒有耽擱過一日。
——她覺得他好像變成了一隻掙脫線的風箏,正在狂風中孤單地掙扎,漸漸飛往她無法觸及的遠方……
“娘娘請不要想太多,明日便是晉封大典,早些歇息為好。”秋端輕聲提醒道。
“……你說得是。”柳心一聲長嘆,的確,她在這遙遠的皇宮之中再多擔憂也是無用。正三品貴嬪已是一宮主位,會有正式的晉封儀式,與其在這裡焦急憂慮,還不如明日尋個機會好好想楚天青詢問。
不論好壞,該來的,終歸要來。
第八十二章 白駒過徒吹冷香(二)
永安七年秋,柳心正式晉封為正三品貴嬪。
吉時,柳心身著流彩飛花蹙金軍翬翟鸞衣,望仙九鬟髻斜插三隻鎏金掐絲垂蘇簪,
鬢角墜翡翠長珞,衣袂翩翩,在眾人驚羨目光中迎風而立。陽光照眼下的太廟肅穆
莊嚴,在結束了漫長的祭告之後又由禮部尚書手奉以金冊,金印,均裝入錦綬小
匣中、柳心廣袖翻飛,裙角拖曳如震,最後又至朝鳳宮外聽帝后訓導。
楚天青亦身著九龍玄色冕服而立,赤白青黃黑相次的十二旒五采玉珠遮住了男子
精緻容顏,只依稀捕捉到脖頸處白皙如玉的肌膚。龍紋兩袖,革革鑲玉,後用佩綬
系而掩之,手執白玉珪,下以黃綺約之。上刻山形四,威以黃綺裳,籍以黃錦。
“貴嬪慕氏,得天所授,承兆內闈,往今後修德自持,和睦宮闈,勤謹奉上,錦
延後嗣……”皇后平和如水的嗓音有大殿那頭穩穩傳來,柳心揚眉淺笑,卻極恭敬
地一斂裙襬跪下謝恩道:“承教於皇后,定不辱德行。”
楚天青隔著於玉旒望著她,女子繁複錦衣映著陽光炫彩奪目,他不由微微發笑,忽然
撥開幾旒玉珠直視她的雙眼,眸中深黑沉靜好似兩丸墨玉。
——這一刻她人在這裡,可是心呢?
錦衣玉帶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卻也是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