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宮中女子都能像賢妃一般,便不會有這麼多紛爭了。”她忽然輕嘆,這一年內經歷了太多太多,晏流蘇的計算,汀嬪的死,以及唐聖語為家族門望甘心聽楚天青差遣,原本根本不曾想象的東西,就這麼硬生生地塞進了生活中,不能忽視。
即使如今她知道自己終有一天會離開,有些東西,卻並非不觸碰便能輕易避開的。
將她眼底的寂寞盡數捕捉,他眸中掠過一絲心疼,並未言語,只是微微攬住她的腰,陡然提氣,轉眼又躍至另一片屋頂。金色琉璃瓦,映著淡淡星光亦是絢爛明亮。
“金龍殿,應該算是內苑最高處了。”慕松寒攙扶她在屋頂邊沿坐下。夜色深迷,唯獨此處燈火通明,彷彿一盞亮於內苑中的巨大明燈。“帝王寢殿向來是至高無上皇權的象徵,自然比別處恢弘許多。”
“嗯……”她心不在焉地應著,視線驀地一挑——在那點明亮燈火下,彷彿有一個單薄的身影靜靜伏案,手指翻動厚厚一疊奏摺,劍眉深蹙。“柳兒?”慕松寒在耳畔出聲,“怎麼了?”
“啊,沒什麼。”腦中一凜,自己怎麼會突然想起楚天青來?難道是他白日裡給自己的壓迫太多,到了金龍殿便會不由自主地浮想他的影子?
轉過身,俯瞰腳下大片大片的宮殿亭臺,四座春池水波灩漣。“果然很漂亮呢……”柳心緊貼慕松寒胸口,偏著頭,周身風聲縈繞。
他淡淡地笑了笑。
轉眼已是初夏時節,柳心與唐榮華同去翠微宮探望陸淑容,不知不覺便聊了大半個下午。
小皇子由陸淑容抱著,肉嘟嘟的身子在孃親懷中動個不停,兩個月的孩子正對周遭好奇,粉嫩小手抓著陸淑容胸前的珍珠鏈子不住把玩,陸淑容笑著拿開他的小手,將孩子交給奶孃抱著。
“才兩個月便如此調皮,等長大些,還不知怎麼折騰呢。”陸淑容笑道。初為人母,原本嬌縱的少女漸漸褪去了性子中最尖銳的部分,溫言笑對眾人,只在眼底藏著一份戒備。
唐榮華笑道:“都說好動的孩子聰明,子墨長大了定會有一番作為。”此話正中陸淑容心思,她禁不住點頭笑起來:“借唐姐姐吉言了。”
只見晏流蘇裙角迤邐從後堂繞了過來,笑吟吟向殿中眾人施了個禮,“怎麼都來了?方才我看著今風和日麗,想找淑容娘娘去內苑散心,才走到一半就聽得這邊歡聲笑語的……眾姐妹來了也不喚我一聲,我可不依呢。”
說著很自然地坐到柳心身邊,“清姐姐好久不見。”“是啊……”柳心正想找她詢問雲祥的事情,微微眨了下眼,晏流蘇會意。“清姐姐,上次你不是說要請我到你宮中品嚐新制點心麼?都過這麼久了,難不成想賴賬?“她的聲音嬌軟甜潤,雙手抓著柳心袖擺不住地搖,唐榮華看得發笑:”清容華,你看流蘇都說到這份上了,不如……”
“真沒辦法……”柳心無奈地搖搖頭,向陸淑容歉意一笑,“淑容娘娘,嬪妾先與嫣順儀回畫屏宮了,改日再來探望娘娘與小皇子。”“好,你們去吧。”陸淑容自然不會在意她們去留,淡淡應了聲便任由兩人施禮離開。
直走到桃林無人處,柳心才放緩步子,轉過身,幾株碧葉橫在兩人之間,晏流蘇一揚手拂去肩頭飛花,“柳姐姐,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她不及柳心出聲,“祥嬪的事情,的確是我所為。”
柳心蹙眉:“我不懂,雲祥已經不得寵,位分也不會再晉升,你為何要冒著風險陷害於她?涵妃並非等閒之輩,你就不怕她著手調查而用計報復?”
“我不怕。”晏流蘇直視她的眼睛,眼底有深深的倔強,“這個宮中本來就是暗藏風險,就算我意圖平靜,別人也不會放我安然度日,倒不如藉著機會鍛鍊自己的手段……況且,焉知死灰不會復燃?對手能少一個便是一個……再說了,這些日子唐聖語很是得勢,我竟看不出,入宮時看似無甚特長的她,居然這樣平平穩穩地晉升上來……”
唐聖語?柳心兀自搖了搖頭,她是楚天青心腹,自然能平穩晉升的。
然而有不能跟晏流蘇說實話,“流蘇,唐榮華這人高深莫測,你最好還是不要與她起衝突……”掂量著要怎麼將話說出口,“目前各宮還是一片平靜,犯不著……”
“平靜?難道要我像晏雲遙那樣庸庸碌碌一生?!”晏流蘇陡然冷聲道,隨即意識到自己有幾分失態,緩和調子,“柳姐姐不必勸我,我明白自己再做什麼。祥嬪那邊……據說下個月的七夕家宴,賢妃娘娘憐憫她終日禁足,似乎特意給她安排了個獻舞的節目,試圖挽回皇上心意